第二十章:陆府满门

　　彼时，陛下去了御花园，不在上书房。

　　门口的内侍说。“陛下有令，若是公主来了，就进去坐坐。”

　　于是她就入了上书房，想起了上次的画像，想再细瞧。女子的画像挂在那里，从外走来，被书架挡住，并不显眼。旁边是一层层堆在书架上的奏章。

　　曦玥正观摩着画中女子的芳容，突然掉下了一个东西，似乎是奏章，白花花的纸散开在地上。

　　曦玥拿起，不经意间就瞧了一眼。

　　“丞相陆氏，教女无方，是为其一，渎职受贿是为其二，谣陛下负其女，大逆不道，谋反之言，其罪三。

　　古人云：不知者不悖论，逆君者背弃，乱而犯上者，罪无恕！

　　请陛下圣裁！御史大夫高志北辰崇十一年，五月初五。”

　　她瞧着瞧着就笑了。

　　如今……该是崇二十六年了吧

　　真是可笑至极……

　　曦玥颤抖的翻到最后一页，是用红笔头批的。

　　“查清，若实为属实，诛陆氏七族！”

　　可叹这世道凉薄，短短几行字，百字不到，字字头上两三条性命，一笔一划，都是用陆家人的鲜血书的。

　　可怜陆玥，为何要嫁入帝王家！怪不得席容欲言又止，原来他早就知道。

　　好狠……好狠呐。

　　陛下咳了几声，走了进来。瞧见了女子颤抖的肩膀。

　　她手里拿着奏章，瞧着走进来的陛下。

　　“刚刚看画像时掉下来的……你自已看吧。”曦玥将奏章扔在了地上。

　　陛下微弯着腰，将奏章捡起来，内侍要扶，却被他阻止了。

　　“你都知道了？”

　　“陛下是不是连冷宫里那个婢女都杀了？”曦玥冷声质问道。

　　“陛下难道还要因为一个误会，再错杀一个人，错连满门吗？”

　　“作为帝王不能手软，你更没资格这样质问朕！”

　　曦玥笑了。

　　“好啊，我这一条命也是你给的，也是你不要的。那还是请，陛下今日还是杀了我永绝后患吧！”

　　“你不要再任性了，曦玥！”

　　“我在你眼里又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有了利用价值了？”

　　陛下瞧着她，忽然爆吼道。

　　“是！你如今是还有利用的机会，你的三位哥哥，要么无心朝政，要么无能。倘若你若能扳倒高相，朕许你女相的位置。”

　　“又……将是狡兔死，走狗烹？”

　　她望着苍老的皇帝，满目荒凉的问。

　　“没了价值，我也该是一个下场？”

　　“你为什么就不肯信你的父皇呢？”

　　她轻笑了笑。

　　“我曾经以为我拥有很多，到现在才发觉自已一无所有，还丢失了很多。

　　陛下啊！你悔吗？”她含着泪问他。

　　“冬月魅惑其主，冷宫里，已揽下全部罪责，朕会替你母亲和祁嫔平反。”

　　曦玥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大概也不会悔！

　　你顾虑过儿臣的感受吗？明明知道自已的母亲是冤屈的，却不能替她平反。”

　　“你以为朕这个皇帝好当吗？”

　　“你若是不怕我复仇，今日便放我出去。”

　　陛下拿起了书房内的宝剑。

　　冲向站在门口的曦玥，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仓啷的剑声，挑下了她身后的一缕黑发

　　“这一剑后，朕的生死，你再不必管。扶持谁登基也好，你的使命，就是守护北辰，这是你作为一个公主的使命。”

　　曦玥心惊的望着他，是一种从未相识过的陌生。

　　“陛下？难道我受的牵累还不够多？”

　　“朕看过你写的文章，唯有你尽心辅佐你的哥哥，朝中大权不会旁落，莫要令朕失望。”

　　“陛下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才十六岁……”

　　他目光悠远。

　　“十六岁，也是该懂事了，不会的，慢慢也都会了。哪怕你再恨朕，拓拔氏的江山，朕也要想方设法的保住它。”

　　她满心失望的问。

　　“难道陛下就不曾想过，要同我解释？”

　　他目光沉沉，倒映出了些许伤感。

　　“无从解释，无所掩饰。亏欠的过往也无从追悔，追悔不起，更不必愧对！”

　　陛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些事，你也终会明白，朕会给你的母亲报仇，但不是现在，朕！也想看看你的手段。”

　　她颇有些戏谑的问。

　　“试问陛下，我以何种理由摄政？”

　　“待这事过了！所幸朕还能再撑个三五载，你再去翰林院，好好学学。”

　　曦玥已然不想再同他费言。

　　“是！儿臣告退！”

　　踏出门的那一刹那，风光霁月的天空，一眼可眺万里，极目而去，是空旷的清朗。

　　好像也只有这一次了，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去了冷宫。

　　却没有见到冬月，想必……应该早就被处理了。

　　曦玥在昔年的冷宫里，找了几柱香，对着那屋子，拜了拜！

　　“今生，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今次三拜，愿你来世去个好人家。”

　　她徒步走回，路过昔年的长宁宫，门前破败，寂静。

　　怔了怔，提步上前，却又退了几步。

　　前尘……大可不必再念了。

　　于是她回了舜华宫，舜华宫宫女本不多因为曦玥不喜。

　　可今日一进门，便瞧见了一个女子，眉清目秀的，有些熟悉。

　　曦玥坐在石桌旁，径自的倒了一杯茶

　　“你是……”

　　“奴婢秋菊！”她行了一礼。“那一日将军府……就是公主走那一日，是奴婢给公主梳的妆。”她眉目间有喜悦，生怕曦玥记不起来似的。

　　“噢……那不是宇文将军的人吗？”

　　“幸得公主还记得我，将军说，公主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派奴婢来照顾公主！”

　　她不禁就想问了。

　　“是照顾还是监视啊？”她声音极小，秋菊没听清，但曦玥觉得倒也不讨厌秋菊。

　　想来席容大概也是好心，曦玥不肯再往那方面想。

　　她拉住了秋菊。

　　“你就在我身边做一个侍女，随行入侍跟在身侧的。”

　　“早就听闻公主不爱带侍女，秋菊真是三生有幸……”

　　看着她笑的真诚，曦玥也笑了笑。

　　坐在石凳上泯了口茶。

　　“那是因为，我知晓她们都是谁的眼线……”

　　秋菊一怔，随后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