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去了最近的舜华宫内。
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
一众人候在殿外。
席容坐在上座,流溢的烛火,照耀在他眸子里,似乎在低头沉思。
太医走了出来。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瞧着陛下,静默的摇了摇头。
席容轻叹。
“既然没留住,便好生照料安妃的身子。朕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是!”
皇后自然不依。
“陛下!公主谋害皇嗣,此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模样里少不了咄咄逼人,也有几分生气。
“先——回公主府禁足!立刻调查事情原委!”即便他语气愤怒,好似嫉恶如仇。
皇后还是不肯放过。
立马跪下道。
“陛下事情原委清晰,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不得不为安妹妹讨要一个公道!”
“你待如何?”席容冷冷的瞧着她,奈何皇后还是没有察觉。
“臣妾请收押长公主,细责前因后果。”
“住口!”此时绮瑶带着曦玥姗姗来迟。
“证据动机不明,一国公主岂容你随意折辱!”
绮瑶牵着曦玥的手,大有要护着她的意思。
“刚刚众目睽睽之下,分明就是,娴公主有意对安妃下手!”
“好了。”席容拉起皇后,捧着她的手,声音温柔,似乎有劝意。
“朕说了会查清楚的,皇后也累了,该回去歇息了。”夜色里烛泪汩汩,那背影她是愈发看不清了。
她帘起衣裙跪下道。
“臣请陛下,拘臣彻查,倘若安妃真说是我所为,但求一死,以证清白!”
绮瑶惊讶她的决绝,奈何这话的收不回去了。
席容侧身,皱起了眉头。
可为了现下不更难做,也为了顾全念及先帝遗孀的美名。
只有此等做法,最是安全了。
“既是如此,便押入大牢。”席容说着便要离去。
在曦玥看来,其实也没多关心安妃肚子里的孩子。
“臣还斗胆请求一事。”席容走时,绕过了她的身旁,步子又顿了一下。
“你说。”
她跪在原地,面无表情道。
“此事查清后,臣恳求陛下削去公主之爵,放我离开北都城。”
“去哪?”他面无表情的问。
“江南气候温和,臣想去那里,再不回都城。”她笑着说,眉目里起了向往。
“好!”他应了便带着皇后走出了宫门。
“你何苦呢?”绮瑶皱着眉头问。
她笑了笑。
“不必为我担忧,这命中一劫,躲也躲不去的。”
绮瑶自然不信席容心下决断。此事过后,哪怕劫狱,她都要带她离开。
*
记得,安妃是许多日以后来的。
瞧着地牢里的女子,蜷缩在榻上。周围阴暗潮湿,只有一层枯草铺着。若不是在寒日里,陈月都怕会突然蹦出来一只耗子。
那身影纤瘦,地牢寒气甚重。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蜷缩在那里,是个人都会生出保护欲吧。
可惜啊。
就是太傻了。
以为陛下会怜惜她的性命吗?
曦玥许久才发现近旁站了人。她慢慢起身,坐在草床上,脸色苍白,模样狼狈又倔强。
安妃注意到她肩膀上渗出的红色血液,早就干涸的样子。
好心情伸出手,不过被曦玥的左手给打开了。
安妃也就此作罢了。
曦玥的眼中既是警惕又是愤怒。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请离开!”
“呵……”她依旧笑的讽刺
“你那伤——是替陛下挡箭留下的吧?整个手臂,都废了吧。”
曦玥喉咙干涩,只瞪着眼看着,眼眶深红,斑驳着血丝。
“你不必如此看着我。倘若你扶住了我——用你的右手,我便不会留不住我六个月的孩子。”
曦玥握紧了手心,眼中只有懊悔。
“你也不必如此,就算你没有扶我,这罪名还是要推到你身上的。”
曦玥不解
“为什么?”
“是陛下的意思!”
的确杀了她孩子的凶手是陛下,可他是陛下!
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个女人,就连与她*的晚上,喝醉了都念着这个女人的名字,着实该死!
或许她也忘记了,席容曾经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曾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欢喜陛下的女子万万千,只不过因为你傻,肯为他付诸性命而已。如今,我已同陛下说了。就是你推的我,你猜陛下怎么说——”
“不用了!”曦玥不想自讨没趣,一滴泪蓄在眼眶,胸口绞痛。
陈月还是说了。
“说,顺了你的心意,赐死!”
曦玥眼中忽然有了些疯狂。
“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请你走!”瞧着她此刻的眼睛,着实有些可怕,目呲欲裂的样子。
“呵!帝王无情,可怜你有情,还等着亲眼见证!”她说着便转身了,大概也是怕了。
“我就是要让你们死都不能在一处,让你们害死我唯一的孩子!”陈月站在牢房外,心中咆哮。
无声的恨意,自她眼中流溢。
良久后,牢里的人,蜷缩着抱紧了自已呢喃着。
“我方才知道世间欢喜他的女子万万千,独独容不下我!
倒也不是恨吧,大抵是悔。”
曦玥瞧着自已的手心,慢慢看向自已的手腕,恍惚瞧见了上次的那道裂痕。
难道此刻不行动,等着他亲自来行刑吗?
她心中悲戚。从未有过的轻松,好似释然,又好似心字成灰。
其实她也算是活够了吧,也算是偷来的这些年岁。
倘若不是他的话,她大概还在冷宫。虽然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她。
回望这一生,倒真是凄凉的紧。
月色从窗户里探进来,与一年前,何其相似啊。
她轻轻动了动白皙的指尖,拂掉了木桌上的碗,再一次捡起了地上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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