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如彼,雾色凄浓似尽,红尘断处兮,盼君执意兮,谓我心。
汝不解意兮,一生尽盼兮,灯灭痴烬,不悔兮!
但愿不悔,不会悔吧!
曦玥念着。
彼时曦玥正坐在长廊上,捧着书,瞧的是话本子。那女子的心境,倒与她此刻分外相似。
大概这便是欢喜了一个人共同的感受吧。
可那位男子,倒也是痴情的很,爱的深沉,却不为女子所解,直至油尽灯枯都不悔。
也真是傻,明明相爱,却又都不知情,这般错过了一生。
秋菊倒是听见了,问。
“公主适才念的是什么呀?
“哦,不过是画本子上的话罢了。”
秋菊端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曦玥。
“公主!明日里是年夜,宫里有年宴,适才内侍来说了。
陛下解了公主的禁足,让公主明日入宫呢!”
秋菊倒是还开心的很。
“我若是不去呢?”
秋菊蹲下身来说。
“公主都已经好久没有出府,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热闹热闹。就当是带秋菊一起去了,好不好?”
曦玥瞧着她,蹲在自已身前,拉着自已的衣摆,活脱脱的是要央着她去的。
曦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去就是了!”
她高兴的都要原地蹦起来了。
“我就知道公主对我最好了,我希望,以后年年都要和公主一起过年。秋菊永远不要离开公主!”
曦玥沉眉想了想。
“那可不行,虽然我都十八岁了,可你也老大不小了,迟早要嫁人的。”
“公主——”秋菊皱着眉,情急之下忽然就跪在了地上,似乎是万分不情愿的。
“公主难道不想要秋菊了吗?”那模样还甚是委屈。
曦玥起身要去扶她,却明显感觉到右手无力。
佯装丝毫感觉没有,扶她起身。
“我只愿你,能够找到自已喜欢的男子,过一生。开开心心的,模样家势登对,我便安心了。”
“公主!”她似乎还是不情愿。
“不说了!明日晚宴又是考验体力耐力的活,我想休息了。”
秋菊看着她皱着眉头,那模样也令她心下难受。
可她只是怕她把自已闷着了,可要是入宫,还不如闷着。
秋菊追上了曦玥。
“公主,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想必是席容的意思吧?”她停下来,目光清明的瞧着她。
秋菊不可置否的低了头。
曦玥没有再说话,径直的往里走了。
那是她旧时有恩的人,又是她的主子,这份情如何舍弃。
倒是对不住公主了。
*
深蓝的夜幕慢慢铺下来。
长风舒卷,淡淡旖旎开殿内的幕帘。
外面不知何时已然飘了细雪。殿内炭火熏的热气袅袅,在温黄的光里。秋菊端了暖手捂子,一时倒是不觉得冷。
不知不觉,这头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似乎在一夕之间,她就这般长大了。不厚寄希望与何人,只期盼这样平静的过一生。
瞧着宇内,倒是未见慕宇。也是——这时皇宫内的家宴,他怎会来。
旁边坐着的是绮瑶,正端着一杯酒,敬自已。
曦玥笑着回应。
随后目光静然的望向殿外,细碎的白雪,划破黄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意境分明。
因为不想将目光瞥向别处,或望向上座。即便是目视前方,余光里都有那般耀眼的金光。
或见他与皇后两两相望,那眼角的笑意太过刺眼。
总之,眼不见为净。
“不知陛下预备将郡主与鄂王的婚礼,定在哪一日呢?”皇后问。
“自然是——等到开春。国公于国有功,此等事情,还需费心。后宫诸事繁多,为免皇后太过操劳,便将此事全权交由绮瑶公主了。”
片刻后陛下又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城楼上,看烟花吧。”
闻此言,曦玥心中还是抽痛了一下。未曾瞧见安妃于不远处的神色,大概是在跃跃欲试。
“好!
移驾西宫门!”
“摆驾西宫门!”内侍尖着嗓子喊道。
彼时已来赴了宴,此刻退也不是,进也难熬。
只是她也想看看,万人朝拜的北都城在守岁夜里,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雪下的小,在红色灯笼前漂浮着,缓缓落在城墙上,不见了踪迹。
一众人簇拥着陛下与他的皇后,站在城墙上,足有六七人。
其余人都在宫墙的入口处侯着。
陛下目前没有子嗣单薄,就只有安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有两位公主,一位是前朝,一位是昔年时的表妹。
宫墙外底下的人,大多是年轻的女子。看着当今陛下,又是年少俊朗,免不了一阵骚动。各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企图被陛下看中。
倘若不是底下那群人。这般极目而去,北都城外寂静的深蓝色,覆盖了天地。与这一处淡淡的明火相融,自也是说不出的安宁与祥和。
想起了,那一日的烟火,绚烂而又寂静,高低起伏。
即便此刻——
席容示意身旁守卫,迁走底下那群人。大概也是不想让皇后瞧着刺眼伤心吧。
忽见匆跃入空的烟花,骤然的声响,让人心头一惊。
在北都城的上空,散开了一朵巨大的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是再也比不得,初次瞧见烟花那时候的惊艳。
也不知是不是离得远了,总觉得像是失去了光亮,变的有些寡淡。
皇后静静的靠在了席容的肩膀上。
“但愿,君心似我心,白首不相离。”
许是北边来的风,悠悠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安妃离的不远,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嘴角挂了一抹讽刺的笑。
极为浅淡。
曦玥往她身边走了走,大概以为这样能躲避什么。
一时失神,未曾料到安妃就在她身旁,路过了一个穿粉装的宫女,是皇后身旁的心怡。
只在路过那一刹那,安妃身子重重往前一倒。
曦玥本能的伸出手,去扶着她。
奈何自已的右手根本没有力气,任由着她往前倒去,顺势便要倒了下去。
“娘娘!”她身旁的宫女在上宫墙的甬道旁惊呼道。
这一下令所有的目光都瞥向了那一处。从席容的方向瞧去,是娴公主正在与那安妃纠缠不清。
彼时还有秋菊在拉着,那安妃倒也没有真正的落在了地上,也是那般悬空的挂在,两人竭力的手中。
可她却是自已碰在了地上。
大概在慌乱间,动了胎气。
此刻地下却流出了一条暗红色的血迹。
皇后乍一上前查看。
便怒喝道。
“你竟谋害皇嗣?!”那模样要有多不可置信,便有多不可置信。
绮瑶上前道。
“皇后凭什么血口喷人?!”
“适才大家可是瞧的清清楚楚!”
曦玥眉目间倒起了茫然。
席容走上前,重重拉开曦玥。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脑子一嗡,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或许又全然不知该如何替自已辩解。
“快传太医!”
此刻烟花已然沦为了背景,宫墙上只余一片死寂。
只见席容抱起了陈月。
此刻深蓝夜幕下的灯火,便更加惨淡。
曦玥愣在原地。
席容叹了一声气。
“先回宫,就最近的一处宫殿,为安妃诊治。”
“是!”内侍应道。
绮瑶安慰道。
“没事的,不会那样的。就算她小产了,我还是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她好似突然有了反应,瞧着绮瑶。
“我们去瞧瞧吧。”
绮瑶有心让她不要去,可这件事,不是躲着就能脱得了干系。
如今城门宵禁,正月才开放,便是逃,也逃不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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