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依凭着记忆带着许言走到了镇上的小姨陶立夏家里,这个小姨算是唯一一个肯对姐弟俩好的亲戚了。
可陶立夏嫁给隔壁村的厨子,两人在镇上开了一家早饭店,刚开始还好后来生意惨淡,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
许斯依推开竹席编的早点铺门,就看见陶立夏在灶台边抹着眼泪,姨父杨生还在打扫灶台,两人似刚刚才结束一场吵架。
不外乎为了生意,小姨觉得这里生意既然不好,那两人还不如把店盘出去,卷铺盖回乡下种田。可姨父杨生坚持着要开早点店,就算借钱也要坚持下去。
两人观点分歧较大,几乎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吵,一直到现在也没好。
看见许斯依进来了,陶立夏立即擦干净眼泪,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你俩咋来了?”陶立夏拍了拍许言肩膀。
“是不是又受委屈了?那个死婆娘是不是又骂小言了?”陶立夏接着问。
杨生也过来,摸了摸许斯依。
“我跟她吵了一架,就带着弟弟出来了。”许斯依说着。
“她骂我妈,也骂我和姐姐。”许言插嘴道。
杨生是个老实人,疼爱家里小辈孩子,这话一听,在看许斯依的神情,顿时他就生气了,那个城里头来的妖里妖气的女的,根本当不好后妈,竟然把两个孩子都给逼得离家出走了。
“你爸呢?他是个哑巴吗?自己婆娘管不好?”陶立夏暴脾气也忍不了,早就在心里把那个狼心狗肺的许易元骂的狗血喷头了。
“我爸让我姐给阿姨道歉,我姐不道歉。”许言坐在椅子上,说道。
许斯依脑中正烦得很,心里头跟一团毛线缠到了一起一样。
她得想个办法带着许言一起离开那个不叫家的家,关键是离开之后,姐弟俩吃啥喝啥?住哪里?
许言才十三岁,还能继续上学,不能就这么耽误他。许斯依叹口气,堂堂一个厨神啊!竟然在这里纠结以后住哪里,靠啥吃饭这种事情。
人生真是艰难啊!
陶立夏端两清汤面,姐弟俩肩膀蹭着肩膀,吸溜着面条子。
外面的露天厨房杨生和陶立夏又开始吵架,许斯依天生五感强于别人,把两个人谈话内容听的清楚得很。
“咱们已经欠了人八十多块钱了,这个月才赚十块钱不到,明天连买面粉的钱都没有了!”陶立夏似乎在哭泣,语气既脆弱又带着隐忍。
“小夏,我也知道,可这店是我祖辈好不容易挣下来的,不能毁在我手里头啊!”杨生挫败道。
两人开了五六年的店,去年开始亏损。这地段算是不错的,靠着学校后面,早上不少人都来买早饭。逐渐的不少人看见了这里头有钱可赚,纷纷推着板车来卖早饭。比杨生店里头的便宜,比杨生店里头好吃的多。
一对比之下,新老顾客齐齐离开这个店,投向那些稀奇古怪的摊位上去了。
“那你说咋办?小丫丫今年开春要上学去了,咱们连书包都买不起了!我不管,你要是不把这事赶紧解决了,我跟你过不下去了!”陶立夏委屈的把面团砸在砧板上,脱下围裙就走了。
许斯依和许言对视一眼,默契的把吃完的空碗放在桌上,两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村里去了。
一路上看见许多熟人,许言一一打着招呼,许斯依看着这么些长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凑在许言耳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许言惊讶的瞪大眼睛,想了之后赞同许斯依的主意。
不拼一把,怎么知道不可能?许家在这个村子里不少长辈,虽然许易元自己亲生父母死了,许斯依也没有爷爷奶奶,可舅爷爷舅奶奶还在啊!论辈分,许易元总不能不听长辈的话吧?
路两边种着油菜花,许斯依跟着许言在田埂边绕来绕去,终于到了舅奶奶家住的鸭儿村。
舅奶奶还在院子坐着洗锅,看见许斯依来了,瞧了半天才认出来姐弟俩。
叙旧之后,许斯依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还把自己头破了的经过仔仔细细说出来,顺便添油加醋了不少。
许言话不多,可总是能在关键时候让舅奶奶怒火更上一层楼。
夕阳西下时候,许斯依才终于把话说完。
舅奶奶已经气的不行,实在不敢相信许斯依告诉她的那些事情。可亲生孩子说的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许易元竟然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把自己亲老婆给气死了。还敢隐瞒许泽鹏年纪,她说呢,娘老子身高都不高,偏偏生了个十二岁长得比十四岁还要高得许泽鹏。
敢情人家根本就是十四岁。
“你俩先回去,明儿我去说理去,你放心!”舅奶奶打了保票,姐弟俩这才放心,安心的回村去了。
许斯依当然不会回家去,而是带着许言去了村里老中医那里。她打算接着头上有伤,蹭一晚上的空房间。
老中医姓王,六十多岁,身子骨还硬朗,看透了许斯依的想法也不跟她一般计较,而是带姐弟俩去了一个空房间。
有些重病回不了家的人有时候会住在老中医家里,所以这里会有一间空房间也不稀奇。许斯依好好的跟王爷爷道了谢,带着许言一人一头躺在床上。
许言望着屋顶,还再会想今天的经历。以前江阿姨不顾原因打他骂他时候,姐姐在一边看着,事后有时还责怪他不该招惹江阿姨挥着许泽鹏,可今天……姐姐为了他,离家出走啊,还骂了江阿姨。
许斯依刚躺下,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头敲两下,还没等她起身开门呢,从外头就进来一个长头发 穿着王爷爷深蓝外套的男生。
二十岁上下,一头长发已经到了肩膀,额角长头发遮住了眼睛,所以许斯依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藏在蓝色外套下的身躯很瘦。同样灰色打了补丁的裤子看起来裤腿空空的,走路裤脚晃来晃去。
这男生比许言还要瘦弱,许斯依一个三十多老阿姨不住的心疼。
男生抱着一场半旧的被子,扑棱一下扔在许言头上。
“被子给你们。”
没等许言起身道歉呢,男孩又跟来时一样,匆匆走了。
“他是……王遗山?”许斯依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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