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择床的毛病,昨天晚上,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上,我睡不着。和其他人失眠后辗转反侧不同,
我静静地躺着,想着自己的心思。
我躺着,但耳朵却很敏锐。夜里,好像他们睡下不久,那位画家以外的两个年轻人走了出去,他们好像起夜去了厕所。
去完厕所,他们站在门口不远处,压低声音,谈起话来。
那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问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说:“哥,你去找的那家医生找不到了,那怎么办?你的腿怎么治?你去其他医院治吗?”
“先不能随便找人治,再看看有没有可靠的大夫。我这个伤,明白的大夫会看出来……”是那个浓眉大眼的人的声音。
“屋里的那个小子,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有两下子。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说。
“先等等,再说吧!我这次来这里,治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不是把你们俩带到那里去吗!回去睡吧……”还是那个浓眉大眼的人的声音。
他们回了屋,轻手轻脚地躺下。我也渐渐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又去煎了一副药,给戴眼镜的年轻人喝了。我对这位戴眼镜的年轻人说:“你需要调理,还得喝中药喝一段时间。”
第二天,除了戴眼镜的年轻人留在屋子里,另外两个年轻人都出去了一天,晚上他们俩疲惫地回到房间。带回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半夜,我听到了一声声隐忍的呻吟声,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我还是安静地躺着,想着他的伤,他一定是因为拖着病腿走了一天,累得腿痛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仨中只有那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起床去买了早饭。我也走出去吃了一顿早饭,早饭后,我又去煎了一副药。在泡药的二十分钟,我还帮忙药店的伙计捣了药,我熟练的手法,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问我是不是干过药房的活计,我承认是。我感谢父亲在我十二岁时就开始培养我抓药。
我回到旅馆的房间,推门进入时,却见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急急忙忙地把裤管褪下盖住了病腿。
我让戴眼镜的年轻人喝了药,转身,我主动走到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的身边,问:“我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把裤腿儿挽起,露出受伤的小腿杆,伤口已经愈合,但是看着他腿上疤痕的形状,我心里想:这哪是什么摔伤,这是……我没有挑明,告诫自己:看破不要说破,否则会给双方都可能带来麻烦和危险。
我仔细地摸了摸他皮肤下的胫骨,得出结论,他的腿,骨头没有接好。我感谢父亲对自己的培养,让我没吃过猪肉,但看到了猪跑。
“我可以试试,”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话音吓了一跳,我这是在多管闲事?但是,想到他的伤,哪种身份的人会有这种伤?而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到医院去治疗伤腿,但是万一我接不好他的腿骨,那让他再受一次罪吗?
“但,我需要助手、器材……还有麻药、消炎药及医生用的石膏……”
“我可以当你的助手!”那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说。
“ 还有,我建议你,打上石膏后,至少要休息十天半个月!”
这样他们住在这个旅馆里,显然不经济了。
我突然想到,我上午去药店煎药时,发现他们放草药的两间房子中的一间,空出来了。
“你们能受得了委屈,住差一点儿的房间吗?”我问他们。
“ 我们这次是来磨练自己的,我要历练……”还是那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说。
我们搬到了药店里的一间空房,我们给了药店店主也就是那个坐诊的大夫一些钱。我好容易找到了石膏粉,这还是药店的郎中,看我勤快,和我聊医术,我看出来,他很欣赏我,走趁机请他帮忙,他愣了下,答应了。
把那个人的腿骨重新从接口处弄断,再重新接起来,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手术,心里忐忑不安。还好,一个多星期后,他的腿好像重新接好了。再养几天,可能就能好了。
这期间,另外两位称呼他“哥”的年轻人,在一个早上,由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拄着拐杖,带着他们出去了,后来是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独自回来了。
只剩下我们俩住在药店的空房子了了。
渐渐地我们的交谈气氛更轻松了,交谈的话题更多了。
我给他讲了我家的故事,讲了外婆和母亲的遭遇。
他听完后,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你还这么年轻,你确定你想干什么?“
我点了点头。
他当时没有再说话。第二天,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你确定,你要去那里,那里很艰苦……但是确实缺你这样的人才……“
二十天过后,他带上我,我们一起向那个令我向我、令我期待、在我心目中圣洁而美好的地方,走去。
转眼一年过去了。我天天忙碌,我被分给一个外科医生,他手把手地带我,我经过一年的训练,出徒了。我能独立承担一台手术后,组织上想把我调到别的地方,我服从命令,毅然离开了那个神圣的地方。
现在,我刚离开手术台,端着一碗杂面面条,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天空。明天就是七夕了,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想念的那个姑娘,我们会再见面吗?我们重逢会在那里哪里?什么样的情形?我祈祷我们能早点再相见。
我不信神,但不知道是否我的祈祷起了作用。第二天,七夕,奇迹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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