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暖宝

　　夏暖暖，她和他大哥顾至棠的女儿……

　　这一瞬间，顾至上为自己之前瞬间的柔软与心疼而痛恨不已。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女人所有的温柔怯弱都是假象。

　　这个女人，就是用她楚楚可怜的外表，博取了他的信任，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

　　如果对她心软，如何对得起被她害死的母亲！

　　“滚。”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

　　夏跃然巴不得这一句，冲出去二步后，又回转来。

　　“我的包……”包里有介绍信，没介绍信她接不到女儿。

　　顾至上用厌恶至极的目光扫过她穿着病号服的身体和赤着的脚，这个蠢货。

　　“都在柜子里。”

　　转身大步离开，他不能再与这个女人呆在同一个空间，否则，不是他自己窒息而亡，就是亲手掐死她。

　　夏跃然赶到孤儿院的时候，刚好五点半，十月的天气，天还挺亮的，夏跃然把监狱开出来的身份证明递给孤儿院的陈院长。

　　陈院长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胖胖的，未语先笑，对夏跃然这样的刑满释放人员，也没露出半点鄙视之色。

　　这家孤儿院是上城指定的服刑人员无人监管儿童的托管孤儿院。夏跃然这样的，陈院长见得多了。

　　五点钟，孩子们都在食堂吃晚饭，陈院长带着夏跃然往食堂去的时候，夏跃然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是的，她很紧张，最后一次见到暖宝，还是在她被移交到上城女子监狱，签字把暖宝交托孤儿院的时候。

　　暖宝不是孤儿，她也不是，但在那个时候，她能托付的，只有孤儿院。

　　后来，她没申请过见暖宝，她不希望孩子成长的记忆里，有监狱的影子。

　　一年多了，与暖宝分别的时候，她才刚刚蹒跚学步，一步一摇地跟着她身后叫妈妈，如今，早应当会跑会跳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的暖宝，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

　　食堂里，孩子们整齐无声，纪律井然地吃着晚饭。

　　夏跃然一眼便认出了暖宝。

　　母亲对于孩子的敏感，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小小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半旧粉色的小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子，干净整洁。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乌黑清亮。和夏跃然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夏暖暖，她的女儿，她一个人的女儿。

　　夏跃然的眼，瞬间润湿了。

　　“夏暖暖，你看谁来了？”陈院长向小姑娘招招手，慈爱地笑着唤她。

　　正认真吃饭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许是母女的天性，近一年没有见面，夏暖暖却毫不迟疑地丢下碗勺，扑了过来。

　　“妈妈！”

　　夏跃然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暖暖软软带着奶香味的小小身体，拥在怀里的瞬间，她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哭得陈院长的眼眶也热了。

　　唉，这些年轻人啊，不争气，犯罪坐牢，苦的是孩子。

　　等母女俩情绪平复下来时，天色已晚，夏跃然抱着女儿，找到陈院长，嚅嗫着告别。

　　夏跃然年轻，长得又好，眼神干净，气质柔弱，陈院长真的不知道，这样子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因为过失杀人罪坐牢。

　　陈院长看过她的卷宗，犯罪过程写得挺含糊的，没写受害者是谁，只说是在酒店犯的案。

　　估计那个被害者，不是个好东西，想坑害人家小姑娘，结果被小姑娘捅了。

　　可怜的女孩子，一生差不多被毁了。

　　陈院长的慈母心被触动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陈院长说：“孤儿院离市区很远，太晚了你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姑娘走路上不安全，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夏跃然其实没有地方可去，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医院把她的宿舍收回去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带着女儿先去寻个宾馆，明天再找住处。

　　陈院长这样一说，夏跃然求之不得，她在监狱久了，早已不善言词，除了谢谢，她找不出其他的言语来。

　　陈院长便更加感慨了，多老实巴交的女孩啊。

　　暖宝从再见到母亲起，便一直紧紧搂着夏跃然的脖子，只怕一个松手，母亲便又不见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夏跃然便是翻个身，暖宝都会突然间惊醒，半睁开眼，看到母亲还在，才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女儿的担忧夏跃然都看在眼里，很心酸。

　　第二天一早，夏跃然带着女儿暖宝与陈院长告别，离开了孤儿院。

　　早上八点多，公交车早高峰期已经过了，车上并不拥挤，大部人都在低头刷手机，坐在夏跃然身边的是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正在手机上玩切水果，哗啦哗啦切得不亦乐乎。

　　暖宝好奇地睁着大眼左看右看，指着那男孩子的手机，软软糯糯地对夏跃然：“妈妈，暖宝也想玩。”

　　夏跃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上，也有这么个软件，

　　手机等私人用品，昨天出狱的时候，都交还了给她，手机当时没有电开不了机。

　　不过，开不开得了机也没什么关系，夏跃然没有要联系的人，也没有人会联系她。何况一年了，手机卡应当早就因为欠费被吊销了。

　　夏跃然准备到了市区，第一时间先去办个卡，要租房，要工作，没有手机，终归是不方便的。

　　手机充了一夜电，已经可以开机了。

　　从包里取出手机，夏跃然按了开机键。

　　开机画面跳过后，一连串的信息跳了进来，几乎全是广告信息。

　　夏跃然被这一边串的叮咚声吓了一跳，脑子迟了半拍才意识到什么，去看手机信号。

　　满格的信号，左上角小小的四个字，中国移动。

　　没有停机？

　　夏跃然困惑地看着手机上的中国移动四个字，怎么会没停机？

　　“妈妈，暖宝想玩手机。”

　　信息年代，小小的暖宝早就知道手机是什么了，孤儿院的保育老师，人手一个啊。

　　“哦，好，妈妈给你找和那个哥哥一样的游戏。”夏跃然答应着，正想去翻屏找游戏，手机铃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沉静了一年，夏跃然已经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铃声了，吓得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掉了。

　　暖宝看到母亲吃惊的样子，咯咯直乐。“妈妈，有电话，快接呀。”

　　夏跃然这才看到来电显示：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