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被疑

　　“对，除了你还有谁？”人群中响起一阵异口同声的应和，群情激愤，似乎已认定了她就是凶手。

　　凌素绾没有理会其他下人的哄叫声，只郑重对吉安道：“如果我说不是我呢？”

　　吉安面对着眼前比他还矮了一截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的目光好像有一种力量，诚恳而专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他。

　　看这少年瘦不拉几的样子，身量还没有吉庆高，果真能一刀捅死吉庆？

　　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么？

　　“吉总管，你不要被他骗了，谁会主动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我看把他绑起来狠狠打一顿，他就老实了。”方才那个扯着嗓子叫唤的下人又喊道。

　　吉安为了替自己的侄儿找到凶手，自然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有可疑之人。何况照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小炭子的确嫌疑最大。

　　他想了想，对凌素绾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如此空口无凭，让我怎么相信？这样吧，你让我们绑了，这就去见三公子，让他裁决定夺，如何？”

　　还未等凌素绾回话，站在周围的几个下人已经一拥而上，跃跃欲试，意图抓住凌素绾的肩膀，将她制服。

　　“你们干什么，不要动小炭子！”阿椿身体壮实，力气又大，冲上去一把推开其中两个小厮，转头对凌素绾喊道：“小炭子，你快跑！我来保护你！”

　　跑？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凌素绾心内苦笑，见场面即将失控，她高声喝止了正和几个下人厮打成一团的阿椿，“阿椿，你退下。”

　　随后转头对吉安道：“吉总管说的没错，我说我没杀人，是空口无凭。可方才你们说我杀了人，照样也是空口无凭，不是吗？”

　　“这……”凌素绾义正严词，吉安一时语塞。

　　“吉总管，别跟他废话，赶紧绑了去见三公子吧。”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见吉安迟疑，几个家丁又开始大声哄叫，恨不得立时便将凌素绾拿下，绳之于法。

　　场面一时又陷入了混乱。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

　　大伙儿被这喝声震住，纷纷停下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陆渊正大步流星而来。

　　“见过三公子。”众人向他行礼。

　　陆渊目不斜视，径直走近，看了凌素绾一眼，才对吉安道：“安叔，到底怎么回事儿？吉庆死了，你不去张罗他的后事，反倒聚众在此处闹事？”

　　吉安扑通一声跪在陆渊脚下，老泪纵横，“三公子，你……你要为吉庆做主啊！他们都说是小炭子杀了吉庆，小人这才来找小炭子，想问个清楚。”

　　阿椿扑到陆渊跟前，大叫着，“爷，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小炭子不会杀人的……不会杀吉庆的……”

　　陆渊目光扫过现场的一众下人，有几个手上拿着绳子，跃跃欲试的神情还未褪去，有几个眼睛放光，脸上甚至还难掩雀跃之色，更多的则是在他目光扫到时低下了头闷不吭声。

　　哼，都是一帮明哲保身落井下石之辈。

　　“除了吉总管、阿椿和小炭子，其他人都给我退下！”他拧眉喝道：“到底谁是凶手，爷自会查得一清二楚，还吉庆一个公道。一个个的都不用干活么，全都把自己当成神探了？”

　　“是，三公子。”

　　待闲杂人等退去，现场便只剩下陆渊、凌素绾、吉安、阿椿四人。

　　“去前面花厅。”陆渊不着痕迹的觑了凌素绾一眼，率先迈开了步子。

　　甫一进入花厅，吉安便“咚”的一声，又跪在了陆渊脚下，哀哀求道：“三公子，求你看在吉庆那小子尽心伺候了你三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安叔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吉庆死的不明不白，定会将杀害他的凶手揪出来，绳之于法。”陆渊弯腰扶起吉安，向他郑重承诺道。

　　吉庆这小子虽说平日里絮叨了些，可手脚还算勤快，伺候的也算尽心，如今居然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的杀害，且凶手胆大包天，竟敢在定国公府，他陆渊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恶，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为吉庆的主子，和这行止院的主人，于公于私，他都要尽快找出凶手，告慰吉庆的在天之灵，还行止院和定国公府一个平安清净。

　　他看了安静立于一旁的凌素绾一眼，问吉安，“安叔，你说小炭子是凶手，不知有何证据？”

　　吉安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回道：“原本小人也是不信的，可他们都说的有板有眼的，有的说前些日子见过他和吉庆在行止院后门附近的假山处争吵，有的又说昨儿个夜里见到他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吉庆的屋子附近。”

　　“是吗？”陆渊看向凌素绾，“小炭子，安叔说的，可是实情？”

　　凌素绾沉默了一瞬，遂点头道：“是。”

　　陆渊噎了一下，“那你作何解释？”

　　凭他对凌素绾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人发生争吵，至于昨儿夜里出现在吉庆屋子附近，或许是另有隐情。

　　“与吉管事的口角，只是因些许小事意见不和所致，后来说开了之后，小的和吉管事早已冰释前嫌。”

　　吉庆已死，还是别把他上次在自己药中放巴豆粉加害她的事儿说出来，再给他抹黑了。

　　“那么昨夜你出现在吉庆房间附近的事儿呢，又怎么说？”

　　凌素绾左右为难。

　　昨夜她在裴府附近徘徊许久，回来时夜色已深，为避人耳目，回行止院后便抄了条近路回自己的屋子。

　　而走的那条路，刚好要经过吉庆的屋子。

　　可是当时她并未听到吉庆屋子里面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眼下，还不到她对陆渊坦白自己身份的时候，因此昨夜她去裴府一事便不能向他透露。

　　若是告诉他自己和裴照相识，就和自己之前所说的私塾先生之女的身份不相符合。

　　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之女，又怎么可能认识位高权重鼎鼎有名的裴家公子呢？

　　那么自己应该胡诌一个理由骗他吗？

　　下意识里，凌素绾又不想这样。

　　一个谎言的开始，必须要用接下来无数个谎言去继续。

　　以她这些时日下来对陆渊的了解，他最讨厌的就是底下的人不忠不诚，暗耍心机。

　　最开始的隐瞒身份设计接近他，是她为申冤翻案的不得已之举。若是可以，她不想在别的事情上再欺瞒他了。

　　她咬了咬唇，缓缓道：“是，昨夜小的是在吉管事房间附近出现过，至于为何……恕小的不能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