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巴豆药汤

　　待进了行止院，吉庆和阿椿齐齐出来相迎。

　　“爷辛苦了，”吉庆迎上来招呼，“晚膳已备好，爷您是先用膳，还是……”

　　陆渊打断吉庆，“行了行了，让人把饭菜送到书房，你去把老刘叫来，让他给小炭子看看手上的伤。都快个把月了吧，他是医术不行还是敷衍了事，怎么这伤还没好？”

　　老刘就是国公府里给凌素绾治伤的府医，名刘贺，大家伙儿都称他一声“刘先生”。

　　吉庆愣了一愣，才回道：“好的，爷。”

　　随即便低头离开去办事，临走之前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凌素绾，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多谢大人。”凌素绾向他微笑行礼道谢。

　　这小公爷虽然嘴巴挺毒，心地却是柔软，之所以让刘先生给她看伤，定是方才撞的那一下，他听到自己呼痛了。

　　陆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又对阿椿道：“小炭子今日查案辛苦了，让膳房给她多加两个菜。”

　　“是，爷。”阿椿兴高采烈的应道。

　　小炭子最好了，她一定会把我喜欢吃的菜留给我，这下我可有口福了。阿椿兴致勃勃地跑出门去。

　　这小公爷，今日莫不是菩萨附体了，怎么好像大发慈悲的样子。凌素绾刚想再次向他道谢，却见他目不斜视，抬脚便往书房的方向而去，连个眼神的余光都不屑给她。

　　凌素绾噎了一下，把道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凌素绾和阿椿在房里刚用完饭，府医刘贺便匆匆来给她看伤了。

　　其实说良心话，能成为定国公府的府医，刘贺的医术自是可以的，且之前他给凌素绾治伤的时候也并未敷衍了事，只不过凌素绾的手的确是断骨有些厉害，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好的自然没那么快。

　　不过显然这次，他看的更为细致了一些。

　　小公爷亲自发话，想必是对这个小侍从甚是看重，万不可轻忽怠慢啊。

　　拆开绷带，查看伤处，断骨处已经消肿，只是外用伤药仍需继续使用一段时日。

　　刘贺从药箱里把刚才新配制好的伤药取出来，交给阿椿，吩咐道：“阿椿，小炭子手不方便，你待会儿帮她把手臂伤处清理干净，再敷上这副伤药包扎好，记住了吗？”

　　刘贺是府里为数不多的知道小炭子是女子的人之一。男女有别，伤又在手臂处，清洗包扎这种事，只能交给阿椿这个蠢丫头了。

　　“记住了，记住了。”阿椿接过伤药，连连点头。

　　思考了一会儿，刘贺又提笔刷刷刷写了一张药方，交给阿椿，“此药用水煎服，早晚各一次，七日为一疗程，去药房抓药吧。”

　　“怎的还须内服之药么？”凌素绾问刘贺。

　　她并不是很喜欢药的味道，外用的也就算了，那种一大碗黑乎乎还散发着怪味的内服汤药，她真是难以下咽。

　　“这剂内服之药，有助断骨更快愈合，效果甚好。”

　　“如此，多谢刘先生。”凌素绾也想早日康复，双手可以使用自如。

　　天气渐趋炎热，若是断手迟迟不痊愈，每日里沐浴擦身都是一个大难题。

　　不就是几碗汤药嘛，喝就喝吧。

　　送走刘贺，阿椿动作迅速的去药房抓来药，到厨房煎着，趁煎药的功夫，又打了桶水，准备清理凌素绾的伤口，再帮她换药。

　　伤在手肘处，凌素绾的衣服袖子又比较宽松，于是她就让阿椿把自己的袖子捋上去，露出断骨伤处。

　　阿椿浸湿了帕子，凌素绾怕她粗手粗脚弄疼自己，便自己接过帕子细细擦拭。

　　擦掉粘在手臂上的膏药，露出了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

　　阿椿奇怪的“咦”了一声，问道：“小炭子你的脸这么黑，怎么手臂却这么白，真是奇怪。”

　　这傻丫头！凌素绾心内好笑。你又不是第一次帮我换药了，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她笑了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哦，这个不奇怪啊，我的脸是被太阳晒黑的嘛，那手臂上又晒不到太阳，自然就白喽。”

　　“这样啊，我懂了。”阿椿点点头，也不再怀疑什么，开始专心帮凌素绾换药。

　　对不起，阿椿，我也是不得已。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骗你。

　　看着阿椿替自己认真上药的模样，凌素绾在心里暗暗道歉。

　　换好药不久，那内服的药也煎好了。阿椿小心翼翼地端进来，“小炭子，快喝快喝，喝了药你的手就不疼啦。”

　　凌素绾满心无奈的接过药碗，端详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汤，刚想一鼓作气把它喝了，却在最后一刻看出了不对。

　　这斑斓的各色药味中间，混杂着的些许黄白色细微颗粒，她刚好认得出来，是巴豆粉的味道。

　　可是她记得刘贺方才所开的药方之上，并没有这味药。

　　何况巴豆粉的功效是泻下祛积，逐水消肿，与她的症状并不吻合。

　　定是方才在膳房煎药之时，有人偷偷加进去的。

　　她心念微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放下药碗对阿椿笑笑说：“药太烫了，我等会儿喝。哦对了，阿椿，刚才刘先生对我说，这药挺贵重的，那煎过的药渣可以留着明日再煎服一次。你赶紧去膳房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仔细收好，千万不要倒掉了。”

　　“哦，好好好，那你记得喝药啊，刘先生说了要趁热喝。”阿椿听话的出了门。

　　待阿椿走后，凌素绾便把药缓缓倒进了房内还存着半桶水的的桶里，然后放下碗，把水桶提到门外浣衣处，倒了个干净。

　　刺鼻的药味被水流冲走，渐渐散不可闻。

　　她抬头看看天，已是夜幕低垂，月上中天。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信步踱至膳房附近，她靠在一块假山旁，从这里看过去，恰好可以看到膳房的门。

　　已是寝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膳房更是人迹罕至，四下无声。

　　凌素绾安静的靠在假山上，不急不躁。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走近，轻轻推开了膳房的门，进去后过不多久又蹑手蹑脚地出来，手上多了一包东西。

　　那人影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便朝院子后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