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为何生气

　　的确，若是凶手真将婆娑花制成的香膏广为发放的话，那每日里去济云寺上香的夫人小姐如此之多，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就算凶手只将香膏发放给他选中的受害者，那么他选择的标准又是什么？

　　是随机，还是有特定的因素？

　　丁宝珠和海氏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共同的关联？

　　“此事非同小可，”周正年捻须沉思半晌，表情凝重道：“我即刻进宫，向圣上禀报此事，二位大人继续追查。济云寺定有问题，还请陆大人盯紧了，但目前并无寺众行凶的确凿证据，切勿打草惊蛇。沈大人再查三名死者之间其他共通之处，只有尽快抓到凶手，才能彻底消除这西域婆娑花之患。”

　　“是。”两人难得同声共气的应道。

　　周正年办公所外面有个小天井，设了两张石桌和相应的石凳，供休憩之用。

　　凌素绾和王忠此刻便坐在此处，等候各自的上司。

　　王忠是大理寺的老人了，虽年纪只三十余岁，但进大理寺已将近十年，算得上办案经验丰富，为人也很是老成细致。

　　见凌素绾给他倒茶，王忠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壶，“我来我来，小炭子你手伤了不方便，坐着坐着。”

　　坚持让凌素绾坐下，先给她倒了一杯茶。

　　“多谢王大哥。”凌素绾客气的朝王忠道谢。

　　“谢啥，多大点事儿。”王忠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感慨道：“小炭子你也真够辛苦的，看这手伤的不轻吧，还得整天跟着你家大人东奔西跑的。”

　　不远处，周平、方义，还有另外两名衙差陈达、吕福一起恰巧经过此处。

　　周平听见王忠所说，便笑着接话道：“没办法啊，谁让小炭子查案这么有能力，是陆大人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呢，只能比我们辛苦些喽！”

　　“周大哥过奖了。”凌素绾笑了笑。

　　周平早在上次找拢翠的时候，便见识过凌素绾在寻人方面异于常人的能力，说实话他挺佩服，也挺好奇的。“小炭子，你追踪寻人的本事如此厉害，莫不是有什么诀窍，能不能传授我们大家伙儿几招几式的？”

　　凌素绾摆摆手，不好意思道：“周大哥说笑了，我哪有什么诀窍可传授的，是我应该向各位大哥多学习学习……”

　　“周平，你是不是言过其实啦，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天生鼻子比我们灵一些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神乎其神！”那个叫陈达的衙差嗤道。

　　这个黑黑瘦瘦的小炭子，看起来普通至极，完全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嘛！

　　旁边那个叫吕福的衙差不怀好意的笑道：“哎，我说陈达，你说比一般人灵的鼻子，我们平时都叫什么来着？”

　　“呃……狗鼻子？”陈达调侃的笑着回应。

　　“没错，哈哈……”吕福大笑。

　　只不过还没等他笑畅快，身后便传来一个凉嗖嗖的声音。

　　“青天白日，是哪条狗在这儿乱吠乱叫，扰了爷的清净。”

　　吕福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干人回过头，才发现锦衣华服的陆小公爷正长身玉立于他们身后。

　　“见过陆大人。”几人忙行礼。

　　陆渊不紧不慢的踱步过来，打量了一番陈达、吕福二人，面色阴沉地开口道：“怎么本官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狗什么……”

　　陈达、吕福二人偷眼瞧着陆渊沉下的脸色，自知惹了陆小公爷不快，忙躬身请罪，“请陆大人恕罪，是小人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该取笑小炭子，还请陆大人原谅。”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们取笑了小炭子，就相当于打了他的主子陆小公爷的脸，也难怪他不高兴了。

　　陆小公爷是谁啊，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连当今皇上面前都敢对着干的煞星，自己真是鬼迷心窍，活的不耐烦了，居然逞一时口舌之快，敢取笑他的人。

　　眼见两人躬身低腰，就差跪在地上求饶了，可陆渊并不买账，冷笑了两声道：“你们方才取笑的又不是本官，向本官道歉又有何用？”

　　陈达、吕福低着头对视了一眼，两人倒也不笨，一下子明白过来，又齐齐向凌素绾拱手致歉，“小炭子，方才取笑你，是我们不对，对不起了。”

　　凌素绾不甚在意的笑笑，拱手回了一礼，以示自己并未介意。

　　对于恶意取笑自己之人，她也不会任人欺负。若是方才陆渊没有替她出头，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挽回自己的尊严。

　　此刻不管他们的道歉是否出自真心，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以诚待我者，我必真心待之，而欺我辱我者，我必回敬之。

　　她已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自此以后，不介意，不软弱，无所畏惧，坚守本心，是她苦苦挣扎求生于世间的最大力量。

　　不过，有人替自己出头的感觉，还真不错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从大理寺回到国公府，都过去许久了，她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天色将晚，马车在国公府偏门处缓缓停下。从这个门进去，离陆渊所住的行止院距离最近。

　　陆渊一言不发率先下了马车，也不作片刻停留，大步流星便往府内走去。

　　凌素绾下马车动作慢了些，只能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

　　快到行止院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陆渊忽然停住了脚步。

　　一路低头急追的凌素绾差点就撞上了他的后背。虽说及时止住了身子，可匆忙间她那只受伤的胳膊还是碰到了陆渊的后背。

　　“嘶”，受疼之下，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笨呢，”陆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居然一声不吭，你……真是，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也没给我吭声的机会啊，话不是都让你说了么。凌素绾心内暗道，嘴上只公式化的应声着，“对不起，大人。”

　　陆渊也不清楚自己气的是什么，大概是觉得陈达和吕福那两个家伙竟然敢如此大胆，取笑自己的侍从，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的，他应该只是生气于大理寺那几个混账衙差对自己的无理和轻慢。

　　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他吸了一口气，对凌素绾一字一句道：“记住，你，是我陆行止的人，日后不必再委屈自己，也不要……再丢爷的脸。”

　　“是，大人。”凌素绾应道。

　　虽说挨了他一顿骂，可自己心里却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还挺温暖的。

　　这是怎么了？凌素绾想着，大概是刚才那一下撞的太疼，导致自己思觉失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