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无奈,只好放弃了,去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塞给秦邀月,依旧带着几分不安心地说,“如果实在不行便喊我。”
秦邀月点了点头,抱着瓶瓶罐罐,进了自己的营帐开始上药,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用不着铜镜这种东西,费了好大一翻功夫才找着。
衣服已经和血肉黏在了一块,撕下来的时候仿佛要连皮一块带下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肩膀上的伤口最重,沾了一点热水轻轻把血迹给擦掉,手指从药瓶上一一掠过,找了些消炎止血的便往上面撒,药粉碰上血水,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要把她的皮肤给煎熟似的。
这济药有些猛,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对着铜镜细细擦干血迹,但有些地方是怎么样也看不到的,她便只好胡乱擦一通,在上些止血药,便严密地拿绷带将伤口系好。
弄完伤口以后好好洗了一个脸,寻一件完整的衣服穿上,喝了一口热水,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尽管身上疼痛感未减,秦邀月坐不住,将几个人的尸体火化了。
军营中人睡得七七八八,秦邀月毫无睡意,欲出去透透风,行至护城河边,又碰上了楚墨,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转身回去。
楚墨早察觉身后的动静,他冷冷地说,“你如今见本王,连礼都不用行了?谁借你的胆子?”
秦邀月不情不愿的抱拳,敷衍无比。
“你伤重至此,身子骨倒是硬朗极了,竟还能行走如常。”楚墨半讥讽地开口。
秦邀月不冷不淡地接了一句,“让王爷失望了,实在是抱歉。”
楚墨怒极反笑,“你倒是说说,本王源何失望?本王期待你发生什么?”
秦邀月直言不讳,“希望我尸骨无存,被挫骨扬灰,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她这是算彻底和楚墨撕破脸皮了,一边的封鸣默默地给秦邀月点了根蜡。
“本王若真希望如此,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楚墨深若寒谭的眸子中仿佛要凝结出两把冰刀子似的。
秦邀月又夸大其词,“自然,王爷生杀予夺,让我三更死,我便没有留到五更的理由。”
封鸣听不下去了,抽出剑指着她的胸口,“秦暮!说话悠着点!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
秦邀月毫无畏惧。
封鸣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满,“王爷何时亏待……”
楚墨淡色的薄唇上下一张,示意封鸣闭嘴,封鸣抱剑后退一步,至楚墨身旁,眼睛却依旧瞪着秦邀月。
“秦暮屡次出言不逊诋毁本王,弄丢军中粮草还死不悔改,即日起,撤去队长一职,哪里需要你,你便去哪里。”楚墨凉凉道。
便是直接将秦邀月贬为下等杂役了。
这样见楚墨的机会更少了。
秦邀月双手作揖,“谨遵王爷吩咐。”
言罢,告退也免了,潇潇洒洒地离开。
反正她已经贬无可贬了,楚墨若要杀她,便真如他所言,她方才已经说了如此多大不敬的话,够她死十次八次了。
楚墨不杀她,她也不必卑躬屈膝了。
封鸣看秦邀月愤愤不平地说,“这丫头,也太不识好歹了!”
楚墨表情淡淡,看着远处的护城河,默不作声。
“王爷,您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了?”封鸣又问。
“轻易?”楚墨轻笑了一下,“依着她的性子,天天想要搞些大动静,让她去当杂役,供人驱使,英雄无用武之地,她会乐意吗?”
封鸣恍然大悟,“王爷,你这不是在欺负她吗?”
楚墨细细咀嚼,道,“她那样过分,本王岂有不还击的道理?”
封鸣抱剑,露出高森莫测的微笑,“王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楚墨轻轻挑眉。
封鸣被罚太多次,已经有经验了,他先提条件,“王爷,你要保证不罚我……也不打我。”
“爱说不说。”
封鸣这个人,典型的话多,你不让他说,他也会自个叨叨出来。
果不其然,憋了近一刻钟,他还是憋不住了。
“王爷,你现在就跟一个跟媳妇闹别扭的小丈夫。”
楚墨冷眼扫了他两下,几乎要将他钉在原地。
“左转,十遍。”
封鸣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反而坦然了。能调侃王爷一句,也算不虚此行了。
……
秦邀月被罚为下等杂役以后日子混得倒比当队长的时候要潇洒了。
之前当队长不闲,大事小事多少都要操劳一下。
但自从被贬,她几乎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就算她不是队长了,之前在军营里树立的形象摆在那,该怎么样对待她,还是怎么样对待,那些杂事基本自己能干则干,没空干才让秦邀月帮忙。
这日,他们聚在一起吃饭,王将军离开了,近来军中来了一位老将军顶替他的位置,此人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也不像王将军那样贪念财物,他为人严肃古板,从军二十年,教得都是一些真本事,在军中威望极高。
恰好,此人也姓秦。
秦河听完以后哈哈大笑,他狂拍秦邀月的肩膀,“秦暮,你说是不是姓秦的都特别牛逼。”
秦邀月喝了一口菜汤。“那是那是!”
其他的几个新兵老兵皆是满脸的鄙夷,“得得,有什么金子都往自己脸上贴!”
秦邀月和秦河坐在一起,笑得十分开怀。
“咳咳。”
几个人正聊得开心,突而有一人掀开帘子走进来,此人身法极稳,浓眉白须,双目炯炯有神,正是他们方才口中讨论的秦将军。
一桌人齐齐站起来行礼,秦将军摆了摆手示意一行人免礼。
他神情严肃,“经过此帐,似隐隐听见有人在议论本将军,本将军便来了,你们源何谈到本将军,如此开怀?”
秦河是此处身份最高的,站起来冲秦将军施了一个礼,“秦将军恕罪,我等并无打趣将军之意,闻将军姓秦,我与这位兄弟皆是,便厚着脸皮沾一下这个姓氏的光了。”
秦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此事无碍。”
又斜斜看了秦邀月一眼,笑了一下,“这位是叫秦暮吧?”
秦河稀奇,“你们竟认识?”
秦邀月站起来,也冲秦将军行了一个礼,“那事在河边打水漂,碰巧遇上将军打拳,便上去请教了两招,多亏将军指教,我受教不浅。”
其他几个同僚冲秦邀月挤眉弄眼,“你的身法还需请人讨教?”
秦邀月得闲的时候,时常会像他们吹嘘一下自己,都是有多大吹多大,吹得自己都忘记了今夕何夕。
她满脸尴尬之色,“毕竟还年轻嘛。”
秦将军倒像对秦邀月印象颇好,“我看你身法的确很好,就是身子骨弱,训练不足,你若练好,日后定能独当一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远不能及。”
秦邀月没想到自己瞎打一通也能得到老将军这样高的评价,她心虚地抱拳,“受之有愧,实在是担不起将军这样的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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