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一片温热,她低头一瞧,她竟是握着林渡的手喝完了水,因为喝得太急,林渡和她的手上一片湿润。
秦邀月一松手,水壶便直接坠地。
封鸣在一边默默观看许久,试探般地问,“现在能走了吗?”
秦邀月垂眸,看了一下被自己拉得东倒西歪的尸体,“带上他们。粮草没了。”
封鸣点了点头,一挥手,后面便有几个人上来抬起他们的尸体上马。
他们被放在了马背上,秦邀月再度看到汉子带笑的脸,心下抑制不住自嘲。
救我之人,死了也没能力让你体面一些。
秦邀月这样子是没有办法再骑马了,她不想和封鸣共骑一骑,便让林渡带自己。
封鸣耸耸肩,反倒松了一口气,楚墨一直怀疑她就是秦邀月,自己和她骑一匹马出现在楚墨面前,没准楚墨能气死。
林渡没骑快马,晨曦露出了端倪,他们才回到军营,老高等人焦躁地在外面等待,看到秦邀月立刻就迎了上来,林渡等人一起将她扶了下去。
老高等人关切地问,“队长,你没事吧?”
秦邀月牵强地摇了一下头。
“你吃点东西,然后去向王爷汇报情况,还有你脸上的血记得清理一下。”封鸣抹了一下自己的脸,等秦邀月应承方才离开。
秦邀月看着那几具尸体,神情有些恍惚,“待会尸体我亲自解决,你们先将他们安置好,换几件体面的衣服。”
军中伤亡是常事,他们做惯了这些事,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秦邀月这才疲惫的回到自己的营帐,林渡已经将热水和衣物备好了,看她进来,自己便要出去。
秦邀月禁不住一阵苦笑,“说你是我弟弟,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我这……哥哥,做得真没用。”
“你本来就没用。”林渡的语气有些生硬,片刻后才柔下去,“弟弟保护哥哥也是常事,你别想太多。”
秦邀月心下有些好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惜了那粮草,没有它,不知道朝廷何时才会拨款。”
“并不急于一时,昨日我去看过了,粮仓里还有不少粮草。”林渡说道。
秦邀月一愣,蓦地,胸腔里升腾起一股熊熊烈火,她顾不上洗澡换衣服,满脸戾气的掀开帘子,往楚墨的营帐走去。
林渡这才发现自己的话里面存在何等漏洞,暗暗恼怒一番,上前拦住秦邀月,急急的解释,“也许并非你想的那样,王爷不过想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半途会遇上匪徒。”
秦邀月将他的手拂开,心下冷笑了一下,“别太看得起他了。”
她现在有理由怀疑,那些来夺取他们粮草的人也是听候楚墨的吩咐。
楚墨针对自己也就罢了,玩弄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她带着其他人一起去送命?
林渡上前,抓住秦邀月的肩膀,“冷静一些,王爷不是你可以轻易质疑的。”
秦邀月拍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营帐走去,林渡不好在楚墨的营帐对秦邀月大打出手,狠狠地咬了一下唇。
有两个士兵守在楚墨帐前,看秦邀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双戟交叉,拦住秦邀月,冷淡地说,“没有王爷召见,不得私闯王帐,否则以死罪论处。”
秦邀月盛怒之下压根没听他们说什么,上去就和那两个士兵大干特干起来,这样的动静很快就让楚墨听见了。
他走出来,看到秦邀月,眯了眯眼,“你不好好休息,在闹什么?”
秦邀月压根连问候也不问候了,她肩膀微微抖着,克制不住笑出声,“王爷,您不觉得您太卑鄙了吗?”
楚墨眸中似有什么悄然闪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冷漠之色,“你来这儿如此放肆,就为了辱骂本王一通,如此心里才能畅快么?”
“是!不骂你我心里就不爽!”秦邀月大吼起来,“你端着一张什么脸皮,明明无情自私到极点,事到如今,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呸!倒胃口!”
楚墨脸上短暂空白了一段时间,他垂了一下眼皮,遮掩去了眸里所有的色彩,“我瞧着,你莫不是被北漠鞑子给打傻了,你要咬去咬他们,怎地到本王帐前乱吠?”
秦邀月又是一阵猛烈的狂笑,笑到胸腔都隐隐生疼也不停歇,笑完以后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血从指缝之中溢出来,滴在了地上,绽放开几朵红梅,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楚墨心神一阵恍惚,若那天他在,大约看到的东西也是这样刺目。
“王爷,你当真是没脸没皮。”
为了耍她一下,折了士兵门一车粮草,无端让几个士兵送了命,当真是无私。
怒到了极点,心神反而清明了些,她是没有那个能力能和楚墨抗争的,今日太过冲动,事情尚未明了便来找他对峙,实在是蠢到极点。
“吠完了,吠完了给我滚。”楚墨竟是失态的连自称我忘记了。
“自然是说完了,谢谢王爷不罚之恩,属下告退。”秦邀月目光如刀,看他几眼,又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封鸣在楚墨后面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王爷,你这都不罚她?”
楚墨神色一阵烦躁,“罚她?怎么罚?再罚就死了。”
封鸣啧啧感叹,“要我说这个秦暮也真的不识好歹,我们王爷明明之前听到他被劫就立刻派我去救她,此等关怀,绝无二人……”
“你是不是很闲,去抄左转吧。”楚墨神情冷淡。
封鸣立刻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
楚墨掀开帘子进去之前,又冷声道,“三次。”
封鸣在心里暗暗叫屈,又听楚墨对着他自言自语,“我也太自作多情了,真是多管闲事……”
拂袖而去。
封鸣竟在他的背影之中看出几分隐隐的失落。
……
林渡见证了军营前惊险的一幕,暗暗为秦邀月捏了一把汗,上前扶住她,皱了皱眉,“你这些伤口碰不得水,之前疏忽了,还是先给你上药吧。”
他从怀里掏出方才装馒头的手绢,替秦邀月把唇边的血污给擦干净。
上药这件事,军营之内恐怕无人能代劳,否则她的女儿身就会暴露,即使林渡不会说,也不是说扭捏,但若林渡发现她是女儿身,到时候没准会对她负责。
她从头至尾,都只把林渡当成弟弟来看。
她忙摆手表示推拒,“不必,我自己来就行。”
“你这样深的伤口,背上好像也有,自己看不到的,况我的药未必有用,我得看一下你伤口再用药。”
军中的军医上山采药时不幸坠亡,新的军医还没有来,他们近来有什么大小毛病都是自行解决的,若秦邀月伤势严重,恐怕还得去找其他的大夫看。
“不用,给我一盒金疮药止血药止疼药什么得。”
林渡迟疑地问,“你是不喜欢别人看你赤身裸体的?”
心情再差,毕竟不能朝林渡发脾气。秦邀月脸不红心不跳,“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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