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军中损失为何如此惨重?”
老高答,“属下不知,近来北漠并没有加大侵犯,但……”
他话音未落,外面又传,“北漠鞑子又他娘来了!”
秦邀月抽了抽唇角,摆了摆手,示意人先下去。
北漠这次却不溜着他们玩了,大抵是狼来了的道理,先叫他们放松警惕。
这一次来的人竟然有八万之多。
楚墨紧急调了十万精兵出去应战。
秦邀月穿上甲胄,执枪迎战,战斗延续了近五个时辰,打完每个人都累得瘫在了地上。
秦邀月这次也顾不上剑干净不干净了,叫来林渡,喘着粗气说,“我们先点一下人数。”
林渡拉着几个人开始清点人数,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无比沉重地走回来汇报。
“我军共损失三万兵力。”
秦邀月眯了一下眼睛,“分别是谁,都登记了吗?”
林渡将一个册子递给他。
秦邀月翻来册子一看,越看神色越凝重,一旁的林渡问道,“怎么了?”
秦邀月唇边泛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手指轻拈着册子的封面,“太巧了吧,这也。”
“这些人待十天都不认识了,可都是王爷手下的亲兵。”秦邀月反过册子,几乎要戳进林渡的眼睛里。
一千两千能说巧合,但如果一场战争,死了三万个士兵,并且三万个士兵全部都出自同一个人,这能说明什么。
敌方一个两个都是他的仇人,特地认他亲兵长什么样,在战场上一杀一个准?
林渡沉默了一下,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朗,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
“不过王爷的兵在战场上的确很勇猛,一直在往前面冲。我们都在后面碰不到什么兵,这是不是?”林渡还有些犹豫。
“对啊,他们为什么要都往前面冲呢?想早点投胎?”
秦邀月此一说,这个想法便有些大胆了,他怀疑北漠那边都是王爷的势力,听楚墨的吩咐,只杀指定的人。
除了这个说法,其他的都说不太过去。
“你不相信他是那种人,我给你找证据。”秦邀月将手中的册子从中间撕开,丢进旁边的战火之中,她从石墩上站起来,眼中寒意森然。
他十分憎恨楚墨。
看着秦邀月的背影,林渡默默地想。
“你们打算将这些尸体如何处置?”秦邀月看着士兵们一一将尸体抬上拖车,问道。
“拖往去边境之处,那儿会有人安葬。”其中一个士兵答道。
秦邀月负手,“素听闻火葬才能使一个人的灵魂找到归宿,不如都烧了吧?”
几个拖尸体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队长,且不说这对尸体不尊重,也是不合规矩的,王爷让我们办事,我们不敢违背。你若要推行火葬,还需经过王爷同意。”
况且三万士兵,说得简单,一个一个烧不现实,一堆一堆烧……
这是尸体,不是肉串,闹着玩儿?
秦邀月唇角冷冷一勾,不再理会几人,转身离开。
……
他们运尸体去边境时,秦邀月尾随其后,他们将尸体交给那边的人也离开了,秦邀月找了一颗能傍身的树,爬上去,折了根枝,者在眼前,朝远处看去。
那几个士兵不着急处理尸体,而是走到她藏身的树下面,不时往远处看一下,大约是在等人。
不久,远处隐约出现了两个身影,秦邀月不敢懈怠,呼吸屏得更紧了些。
两人走进了,树下的几个人齐齐向他施礼,“王爷。”
楚墨点了点头,又走到那几排尸体面前,那几排尸体还盖着一层白布,此刻白布之下的凸起却突然蠕动起来,而后,这些早该死亡的士兵一个两个从推车上跳下来,齐齐跪下。
楚墨颔首,“辛苦各位了,进去里面好生歇息一下吧。”
不远处,有几个堆起来的山包,再往里面看,便不是秦邀月能看到的了。
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出楚墨在干什么了,楚墨在练私兵。
秦邀月突然又有些不明白了,楚墨虽然说不算是权臣,可既是西凉丞相,又是南梁皇子,不说要风得风,但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还必须要手握重兵才肯罢休?
就仅仅是几秒钟的空隙,她就暴露了,楚墨眯了眯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秦邀月确定,他发现了。
楚墨手拈一颗东珠,如今天早上那般往她的方向弹过来,秦邀月用手抓住东珠,手心立刻红了一块。
也不知道楚墨等人怎么练的,能将东珠和银针这等小玩意把玩得这么好。
“既然已经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作甚?”
楚墨负手而立。
封鸣手中的剑出鞘半分。
秦邀月不好再藏,手握细绳,纵身一跳,奈何这身板不行,她差点扭到脚。
封鸣看到她,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
楚墨冷哼了一下,“秦暮,果然是你。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近来如此生事?”
秦邀月懂得审时度势,如今她无论如何也不是楚墨的对手。
“王爷,属下无心之私,本只是为了缅怀一个兄弟。”
“你倒是说说,是哪一个兄弟。需不需要本王替你叫出来叙旧?”
这里全部是楚墨的人,即使她记得一两个名字,也无济于事。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死得体面些,她索性也不在楚墨面前装什么恭敬了,她抬头挺胸,冷笑连连。
“王爷,世人道你正直无私,你却在此处操练私兵,这便是正直无私?今日即使我死了,他日也会有人来揭露你的真面目。”
大婚之日,亲手将妻子刺死于剑刃之下,世人有怎么会还看不透他的真面目?
分明伪善之至!却还扭捏作态,端着架子做高岭之花。
“你知道得太多了,这种人往往死得快,你明知事有蹊跷始于我,旁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知自己不过区区蝼蚁——你倒是大公无私。”
楚墨一开口,便都是讥讽之意。
他抽出封鸣怀里的料,剑尖指着地面,滑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秦邀月面前,举着剑,指着秦邀月的脖子,进一步,随时可以夺取她的性命。退一步,便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生杀予夺,不过他一念之间。
“自然。属下再如何虚与委蛇,也不会为了锦绣前程,在新婚之夜痛杀伴侣。”秦邀月被迫抬起下巴,垂下眸时,满眼痛色,一与楚墨对视,又是那副轻浮浪子的行径,“我自然,是和王爷不一样的。”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与那人如出一辙。
楚墨怔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剑险些脱手而出。
他终究克制不住,哑声问道,“你回来了?你在怪我?”
这是秦邀月重生以来,他第一次用这样不笃定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秦邀月心情大好,挑着眉,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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