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爱殇

　　“你……你别过来！我求求你，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怕得发抖，连称呼都从“本宫”改成了“我”，不敢直视王成蹊的脸。

　　“哦？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始作俑者跟我讲你什么都不知道？”王成蹊当然不打算放过她。除却湘夫人外，现在唯有皇后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可皇后却是真不知道那蛊虫的来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托父亲从宫外弄些剜心散来，蛊虫……蛊虫什么的我是真不知道啊！”

　　王成蹊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皇后的表情，看样子她确实没有说谎。

　　那么，就是安相国把蛊虫给的皇后，谎称其为剜心散。然后皇后把这份加了作料的剜心散给满喜，让其以身下毒，谋害长姐和泽儿。

　　但是问题来了，长姐和泽儿都中了蛊，为什么长姐现在却没事了呢？

　　王成蹊看了看皇后的快接近疯癫的模样，就换了个问题问她：“那本宫就当你不知道。可是你和长姐不是结盟了吗？单单为了栽赃湘夫人对长姐下手，这不可能吧？”

　　皇后被问到这个问题，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王成蹊一眼，思索着要不要告诉王成蹊。

　　王成蹊见皇后这个反应，语气略带安抚。“但说无妨，无需顾虑。”

　　皇后思及安家都已经没了，还需顾虑这么多做什么？便开口直言道：“我安氏，也并非全然效忠与皇上。据我所知，父亲已在暗中勾搭上了陈国的相国张图。”

　　“这跟你要害长姐和泽儿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与王贵妃交好，更是立下盟约。虽然这份盟约，王贵妃是带着威胁逼签的，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埋怨王贵妃。因为那个时候我和她共同的敌人都是湘夫人。”

　　王成蹊自是知道长姐威胁皇后的是什么。

　　王氏潜伏在安相国府的探子，早已经探出安相国与陈国之间的关系，呈报给母亲。母亲知道，她知道，长姐自然也知道。

　　“王贵妃给我写了一封密信，信中她告知我，为了对付湘夫人，她要同我结盟。若我不答应，她就把父亲通敌叛国的事情告诉姬煜。我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发雷霆，甚至想去蓬莱阁一刀砍死王贵妃。

　　但我还是冷静下来，为了对付湘夫人，我忍了。但是不知道父亲怎么突然知道王贵妃给我写密信的消息，他心有不安，这种通国判敌之事，断不能一直成为把柄。所以，他要我动手杀了王贵妃。”

　　王成蹊只觉得好笑。“杀了长姐顶什么用？长姐得知的消息，全是从我王氏传出。安相国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让你下懿旨抄了我王氏满门？”

　　皇后知道王成蹊在说气话，也就不跟她争辩，继续陈述道：“我知道父亲势必要取王贵妃性命，为了把这件事情做大，我想到了连着大皇子一起下毒，再把罪名嫁祸到湘夫人身上。”

　　“这样你就可以作壁上观，看着我王氏和湘夫人斗法，坐收渔利？”

　　说到这个份上，皇后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再强调一句：“我承认，是我下的手，是我，是安家对不住你们。但是，我下的真的只是毒！巫蛊什么的，我真的不知道！”

　　王成蹊也觉得没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皇后，面无表情。

　　她是恨皇后的，也是可怜皇后的。

　　恨她伤害了她的亲人，可怜她被当做棋子糊涂走完这一生。

　　“皇后，别了。”

　　皇后不明白王成蹊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刚想开口问问，就见王成蹊背过头去。

　　审问嬷嬷笑嘻嘻的，脸上的皱皮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她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对皇后说：“皇后娘娘！喝了这碗茶上路吧！”

　　皇后瞬间明白这碗汤药，怕是锁她性命的毒药。

　　她笑笑，笑自己命苦。却没有一丝埋怨。

　　她把王贵妃和大皇子害成这样，王成蹊自然是不会放过她。这碗毒药，无非是端得早或晚而已。

　　她从审问嬷嬷手中接过碗，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

　　她如今已经残废了，安家也没了，斗不动了，死，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人之将死，往事也如走马观花一般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看见她初遇姬煜时，还和王成蹊是一般年纪，只是心中没有她这么多算计。她对姬煜一见钟情，可姬煜当时只是一个不得宠的落魄皇子。

　　她没有嫌弃他，甚至与她一直讨厌的太师府小姐交好，为的就是在她去太师府做客的时候，能偷偷见在那儿上学的姬煜一面。

　　后来啊，她心中这点情愫被父亲发现了。他怒斥她，说她不思上进，心悦谁都可以，就是不要心悦姬煜这个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的皇子！她知道，父亲一直想把她许配给太子。可是她才看不上太子呢！又胖又丑，哪有姬煜一半好？

　　她忤逆父亲，被关进柴房。母亲跟她说只要她肯低头，父亲就会放她出去。可她才不要低头呢！一低头，她就再也嫁不了姬煜了。

　　最后她被活活饿晕在柴房中，母亲心疼不已，与父亲大闹了一场，她才心如所愿地嫁给了姬煜。

　　她披着大红色的嫁衣，嫁给了她心悦的人。她的心上人，是那么的玉树临风，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她想，她简直是四国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她违背了父命，被周围人瞧不起，但是她嫁给了她爱的人，而这个人也深爱着她！

　　可这只是她的想象而已。

　　成婚后，他跟她说他想争皇位。她帮他，去求父亲母亲，去帮他在达官贵族间应酬……再苦再累，都甘之如殆。

　　她看着他为了权势，娶了一个又一个的侧妃，一个又一个的妾室。她恨，她妒！但是为了他，她愿意忍！

　　她知道，娶那些女人只是为了权势，而他真正爱的只有她一人！

　　可后来一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像一个巴掌，打醒了她。她当初也只是和那些女人一样！因为是相国的女儿，因为她娘家助力大，姬煜才娶的她！

　　那她算什么？

　　从美梦中清醒过后，她满腔算计，在宫中求生。哪怕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姬煜不爱他，但还是忍不住对他好。她想着这样似乎也不错——姬煜不爱她，也不爱别的女人，而她只要在这些女人中，让姬煜对她不同一点就行。

　　可是后来湘夫人出现了！因为她，姬煜不顾一切，只为与她厮守。

　　她嫉妒得简直要疯了，才一步踏错步步错，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现在快死了，她最后悔的竟然是嫁给姬煜！

　　她以为，她遇上了一个，命中注定的良人。哪知道，这种良人于她来说——不可遇！也不可求！

　　“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了，姬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