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疑云

　　蓬莱阁内，一夜无眠。

　　即是有龙七去找蛊师了，王成蹊还是安不下心来。

　　蛊师那么罕见，纵使有龙七的认真寻找，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找到啊。

　　“蘅芜！冷宫那边怎么说？”

　　冷宫那边，自然是指今天白天刚被关进去的皇后娘娘了。

　　王成蹊的思路很清晰。长姐和泽儿中蛊，是皇后指使的，中间除了满喜玉堂，并没有别人插手。

　　如今满喜玉堂被杖毙，知道这蛊怎么来的，自然就只有皇后了。

　　“回主子，冷宫那边还是说，她只给大小姐的殿下下了毒，蛊是怎么中的，她一概不知。”

　　“可用了邢？”

　　“用了。暗牢里的老嬷嬷去审的。暗牢十八式都让她尝了一遍，还是如此说法。”

　　“暗牢十八式？人没被你们折腾死吧？”

　　禁受过暗牢十八式，想来皇后确实没说假话。

　　毕竟暗牢十八式，可是号称嘴最严的细作，吃了几招过后，都招的干干净净的暗牢手段。

　　只是皇后养尊处优这么久了，不知吃不吃得消这暗牢十八式呢。

　　“审问嬷嬷用药，还吊着她一口气。”

　　皇后竟然没有被折腾死，这倒是让王成蹊挺意外的。

　　“我与皇后好歹相识一场，皇后无端害了长姐，我还得去问问原因呢。省的日后长姐不知皇后害她的原因，钻牛角尖呢。”

　　她语气轻松，仿佛晋国国母的死，轻如鸿毛一般。

　　蘅芜却知道，这是主子恨毒了皇后。

　　自家主子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喜欢杀戮。

　　主子平时只是一头沉睡的巨龙，平静无事。要是有人胆敢触碰她的逆鳞，就要有承担她怒火的准备！

　　“走吧，蘅芷守在蓬莱阁，切不可再有一丝意外。”她拢拢松散的衣裳，虽然轻描淡写几句话，却让蘅芷感到莫大的压力。

　　她知道，要是大小姐和殿下再出什么意外，主子一定会发疯！

　　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是！奴婢谨遵主子之命！用主子给的虎牙令，调遣宫中所有的王氏暗卫，死守蓬莱阁！就算姬煜带金吾卫攻进蓬莱阁，也足已与其死战！”

　　王成蹊对蘅芷的反应很是满意。不是她不近人情，只是她们在她手下做事，不能一错再错！

　　一时的差错，不仅会耽误事情，更会误人性命！

　　“好了，该去看皇后娘娘了！”

　　诸事吩咐好之后，王成蹊才安心地带上蘅芜，扬长而去。

　　南都天变，凤凰陨落，腥风血雨不日将至。

　　带到那时，天地变，血流成河。

　　而这些变故，都只为迎接那雏龙乘风来到晋国国土之上！

　　***

　　冷宫。

　　整个皇宫之中，只有冷宫会这么寥落，也只有冷宫会这么破败。

　　荒凉的宫殿内，只有一张红木床还能坐人。厚厚的蛛网在床上的边边角角成堆，布满灰尘的地面，一滴滴鲜血如落梅般，触目惊心地洒落在上面。

　　不知道名字的小虫子围着一点一点血迹，正在进行饕餮盛宴。

　　皇后如一具破烂不堪的人偶，瘫坐在床上。

　　灰尘和鲜血凝结成块，把皇后昔日里白发都没有的青丝死死黏在她的脸上；她浑身是伤，伤口留下没多久，还有鲜血丝缕丝缕地从其中渗透出来。

　　她的凤袍早就被扒下，只留了一件白衣给她。而这件白衣上也布满血迹，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晋国当朝国母，竟如此狼狈不堪！

　　她很想躺下歇息一下，可是她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她的双腿断了，胳膊怕是也不行了，整个人要动作，也只能任人摆布。

　　“皇后娘娘，奴婢劝劝您，留着一条命在多好不是？早说了，也少受些苦。”

　　审问嬷嬷手里挥着鞭子，用脚碾死几只趴着吸血的虫子，说道。

　　“嘭——”

　　房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月光洒进冰冷的宫殿内，显得更加清冷。

　　王成蹊披着月白色的披风，踱步进来。

　　月白色的兜帽把她的脸印得冰冷似铁，让她整个人的气场更是如万年寒冰般，让人望而却步。

　　“二小姐。”审问嬷嬷见来人是王成蹊，连忙把鞭子扔在一边，上前行了一个礼。

　　王成蹊示意她起来之后，就直奔皇后而去。

　　皇后透过脏污不堪的头发，看着王成蹊，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轻轻道：“你来了。”

　　王成蹊全然不顾她亲热的口吻，冲她点点头就当行礼。“皇后娘娘。安家覆灭了，安相国疯了，安夫人畏罪上吊自尽。您弟弟安晖跑了，但已经被王家的护卫抓住。”

　　王成蹊把刚刚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道来。

　　皇后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再也装不出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气得颤抖起来，面目狰狞。

　　“王成蹊！你要不要这么恶毒！这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毒妇！”

　　王成蹊不怒反笑。“本宫恶毒？不知皇后在给本宫长姐下蛊，在给泽儿这个周岁都未满的幼儿下蛊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恶不恶毒？”

　　“本宫没有下蛊！说了多少次，本宫只下了毒，没有下蛊！”

　　“没有下蛊？那长姐和泽儿身上的蛊虫是自己爬到他们身上的？”

　　“那都是湘夫人这个小贱人瞎掰的！她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想借你的手弄死我！王成蹊，亏得你聪明一世，还不是被湘夫人给算计了！”

　　王成蹊不可置否地笑笑。若是之前，她可能也会同皇后一般这么想。但是画月给泽儿擦拭身子的时候，发现泽儿后背整块整块的呈深黑色！不是污渍也不是别的什么，这些黑色的块如同一只只小虫子，由内而外的从泽儿的皮肤中渗透出来。

　　这分明就是中蛊的现象！

　　她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手段，瞒过了陈太医；不知道为何湘夫人会知道这不是毒，是蛊；更不知道为何长姐无事，泽儿却这般模样。

　　而这一切的问题，她只能来询问皇后这个始作俑者，来一探究竟。

　　“皇后娘娘，您别往湘夫人身上绕。本宫现在问的是您。您现在处于什么境地，不用本宫再重复一二吧？”

　　她面色阴沉，表情吓人。皇后若不是手脚残废，定会吓得退后几步。

　　王成蹊看了皇后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没有丝毫怜悯。

　　很多事情，不是因为你可怜，就有人会放过你。

　　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你可怜，就有人会原谅你。

　　而她王成蹊则深谙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