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可以为小主子分忧。”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王成蹊的头顶响起。
她警惕地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问道:“谁在那里!”
龙七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从房顶飞身而下,精准地落在王成蹊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连面都封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出他高大匀称的身材。他紧抱着自己的佩剑,王成蹊即使看不到他的脸,也可以感觉到他神情十分的严肃。
王成蹊看到了说话的人是龙七,瞬间放下警惕。她挑挑眉,问龙七:“你说你可以为我分忧,不知如何分忧?”
“我可以去找蛊师。”
“我母亲手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暗卫,你凭什么觉得我还需要你去帮我找?”
“因为我知道,除了我,夫人手下的暗卫都找不到蛊师,而且他们也根本不会用心去找。”
王成蹊听到此处,一脸防备地看着龙七。“你如何会知道他们不会用心去找?”
“夫人手下的暗卫,自然是遵从夫人的指令。夫人不希望找到蛊师治好大皇子,他们自然不会用心,更不会找到。”
王成蹊也不恼,完全没有被别人发现秘密的愤怒。她反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龙七。“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思,身为暗卫,无端猜测自己的主子,你很好啊?”
“我的主子从来就只有小主子您和公爷二人。夫人只是我们龙鳞卫的统帅,当初我是从虎翼军调到龙鳞卫中的。夫人算不得是我的主子。”
王成蹊不知道龙七还有这么一段渊源,也对他是父亲的旧部感到吃惊。
是父亲的旧部,少说也比她大了一个辈分,竟然如此年轻!
不过他说的对,她现在确实只有他可以用。父亲的旧部,又是虎翼军龙鳞卫出身,绝对可信。
她对龙七郑重拜了一拜,尽显尊重,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龙七对她这个举动也吃略微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怎敢受主子一拜?”
“你当得起!现如今,能救泽儿性命的唯有你而已!你是泽儿的恩人,亦是我王成蹊的恩人。”
在她心中,龙七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保护她安全的下属,而是她的恩人,她的希望!
龙七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尊敬,霎时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位二小姐可是向来眼高于顶的,能得到她的尊敬,可不是件易事。
为了亲人做到这种地步,他这位小主子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而现在,他身上不仅背负着找蛊师的任务,更是背负了小主子的希望啊!
龙七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使命感,不由激动道:“小主子放心!龙七定不负小主子的期望!”
说完,他就闪身离去。一身黑衣让他轻而易举地消失在黑暗中。
王成蹊望着龙七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龙七,谢谢你。”
***
第二天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安相国安之怀屡遭弹劾,安氏一党也被卷进其中。
安相国之弟私自买官卖官。
安相国手下第一得力住手,户部尚书严苛己私收贿赂,放跑死刑犯。
安相国一党,琼州知府刘礼书,鱼肉百姓,私自贪污朝廷拨款。
……
而安相国自己,更是被扣上了教女无方,大行巫蛊之术的重罪,被关入天牢。
王成蹊知道,母亲已经操纵朝中王氏一党,开始为长姐报仇。
但是,这其中有些事,可不是母亲的手笔。
姬煜……
呵!你果然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清扫安氏一族啊!
不过你想借刀杀人,却没这么容易!
她写信给王夫人,告诉她可以借着这次朝堂中大换血的机会,多安插些王氏一党的人进去,不要白白便宜了姬煜。毕竟安氏一族没了,姬煜要斗的,就只剩他们王家了。
而且也可以多放些消息,给安氏一党未罢免的御史,让他们有点事干。
至于是什么消息,自然是平日里搜集的,姬煜一党官员的把柄。
平常这些把柄没地方使,这次朝中大清扫,姬煜自然不能偏袒自己一方的官员。
这样一石二鸟,才是她王成蹊的风格!
安氏一族既然敢把歪主意打到王家身上,就要有承受王家报复的准备!
***
安家,安相国府。
“父亲!我先前就说不要去招惹王家,您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安氏遭此灭顶之灾!”
安相国之子,皇后之弟,安家大公子安晖对着坐在太师椅上黯然神伤的安相国愤怒道。
“好了晖儿!你父亲只是一时失策,哪知这王氏这般不顾后果!只晓得一味的出气,也不想想我安氏要是倒了,他一家如何对付皇上!”安夫人不满地看着自己儿子失态的模样,对王氏的行为很是不屑。
真是不知道轻重!果然是女人持家!原来老淮安公尚在的时候,就没见这样过!
安夫人一直怨恨地腹诽着王夫人,殊不知若是老淮安公王逸之还在,知道安家这样欺辱自己女儿和外孙,怕是会报复安家报复得更加疯狂。
王家人护短的毛病,不就是打王逸之开始的吗?
安晖却觉得母亲简直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王氏和他们安家斗了这么久,既然敢对安家下手,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有对付姬煜的万全之策!
安家已经被王家抛弃了!王家,已经不需要安家这个盟友了……不!是不需要安家这个棋子了!
“母亲!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安氏一族已经完了!我安氏实力本就不如王氏,只是当初夺嫡之时站对了队,实力才得以壮大。再后来就是皇上需要一个能制衡王氏的存在,才让安氏壮大成今朝这般模样!”
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却没有把最关键最残忍的一句话说出口——
安氏一族,重头至尾就是皇上和王氏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
父亲和长姐是哪来的勇气,去挑战王氏的威严?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王氏的雷霆手段,他不禁害怕得瑟瑟发抖。
这让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王氏已经不是想把安氏赶出朝堂,赶出南都的权利中心;而是想将安氏一族覆灭!
这一次,他安氏中人,怕是一个都跑不掉了……
安夫人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儿子为何是这种反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为何要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父亲不是还没去天牢吗?皇上也知道,我安氏要是败落,就没有人可以牵制王氏。晖儿!安氏现在只是一时式微,我们有东山再起之日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相国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像斗鸡一样趾高气昂的妻子,癫狂大笑。
他的笑声是那么诡异,那么疯狂,整个安相国府仿佛都随之颤动。
安夫人被安相国笑得心里发毛,壮着胆子问:“老……老爷,你笑什么?”
“哈哈哈……”
可安相国似乎已经疯了,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冠发,都已经散乱;平日里睿智锋利的双眼,都已经浑浊。
他只是一味的笑着,不管安夫人和安晖在旁边怎样叫唤,都一概不理。仿佛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父亲!”
“老爷!”
安夫人和安晖一会儿死死抓紧他的衣袖,一会儿用力摇晃着他,可无论怎样摇,都不能把那个睿智深沉的安相国摇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安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父亲都疯了,我们如何东山再起?收拾收拾细软跑吧!”
人都是这样的,趋利避害。哪怕亲如父子,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安夫人无法相信儿子竟然会这么想,也不能理解自家夫君为什么疯。生活是怎么了?明明几天前她还在南都各名门贵族的聚会流连,现在却面临家破人亡的场面!
她做了一辈子千金小姐豪门贵妇,哪里受过这种打击?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哪里不对?
哦!是!是宫中的大女儿想利用王氏一箭双雕开始的!
一想到一切的不幸都是源于身为她骄傲的大女儿,安夫人就面目狰狞,对大女儿的贪心痛骂起来。
可明明,当初是她和安相国一手策划这起谋害事件的啊!
安晖已经在院里收拾金银珠宝,即便在自己院中,他还是可以听见母亲的叫骂声。
他看看窗外的天,暗得让他看不见前路。
安氏,终将是要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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