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巫蛊

　　“咳——”

　　皇后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提醒着姬煜和湘夫人。

　　姬煜此时也发现这样做不妥，就放开了湘夫人的手，不再偏向她。

　　可湘夫人却像是挑衅一般，瞪眼看着皇后，反手把姬煜松开的手再次握紧。

　　这小动作、这小表情仿佛在说，我就是放肆你皇后能把我怎么样？

　　皇后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咱不气，马上就可以教她做人了，不要争一时意气……

　　玉堂已经去过蓬莱阁了，相信马上就能得手，到时候就算陛下舍不得她死，王氏一族也不会放过她。

　　湘夫人，这一次是死定了！

　　皇后想到此处，万分得意地看着湘夫人。

　　湘夫人奇怪，腹诽道：这皇后怕不是被她气傻了吧？

　　下座的王成蹊看着皇后和湘夫人的这一阵斗法，面色凝重。

　　纤纤玉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脑中在飞速运转——皇后身边的玉堂，刚刚喊了湘夫人身边的满喜出去，是要干什么？

　　“主子，她们去的方向好像是蓬莱阁。”蘅芷消无声息地一路走到王成蹊边上，压低声音说道。

　　蓬莱阁……蓬莱阁！

　　难不成她们是冲着长姐去的？

　　可是为什么？皇后不是已经和长姐结盟了吗？湘夫人不是不讨厌长姐吗？

　　湘夫人……难不成是姬煜？！

　　王成蹊立马把目光扫向姬煜，心中诧异不已。

　　姬煜这是要干什么？杀人灭口吗？他怎么敢？

　　他不是不知道，王家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是废黜他另立新帝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姬煜现在做得这个皇位，就是她王家和皇后娘家安家为他挣来的！

　　现在翅膀硬了，就来对她王家开刀？唇亡齿寒，皇后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她没有理由和姬煜一路啊！

　　蘅芜看着王成蹊一脸纠结的样子，心道自家主子怕不是钻牛角尖了，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小心提醒道：“主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要是她们真是去对大小姐不利的，也好防备一二。”

　　王成蹊一下被她点醒，急忙道：“蘅芜说的对。蘅芷，你轻功好，你现在赶紧给我去蓬莱阁守着，确保长姐安全！”

　　蘅芷得令后，隐秘地退出殿内。

　　姬煜眼含笑意地看着王成蹊和她身边的小婢女的一举一动。

　　他冲殿内东南角阴暗处勾了勾手指，隐身于此处的暗卫得令，“唰——”地一闪，追了出去。

　　而姬煜的这些小动作，王成蹊都没有注意到。

　　她满心都是长姐的安危，却忘记盯紧殿内对自己、对长姐、对王家最危险的人。

　　两刻钟后的王成蹊回想起现在自己的糊涂举动，恨不得时间能倒流，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

　　就在王成蹊心急如焚等待了两刻钟之后，一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殿内。

　　他“扑通——”一声跪在波斯进贡来的地毯上，颤颤抖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姬煜见此皱紧眉头，坐在一旁的湘夫人心领神会，恰到好处地凶道：“没用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做什么？给本宫好好说话，否则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小太监吓得一颤，忙吞了口口水，重新组织语言，道出了一个震惊四座的消息：

　　“蓬莱阁王贵妃大皇子遇刺！命在旦夕！”

　　“嘭——”

　　王成蹊狠拍桌面，双目充血，活像只护崽的母老虎。

　　她怒极，坐得近的嫔妃还能听见她“嘎嘣”咬牙齿的声音。她一字一顿，用力得仿佛每个字的重量都可以压死这个小太监。

　　“你说什么？！”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皇后眼中闪过一道得手的窃喜，湘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而姬煜则是面色阴郁，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淑妃，你先冷静。”

　　王成蹊闻言，“唰”的一声冷眼看向开口的姬煜。她虽然没有开口，却让姬煜不寒而栗。

　　自己身为帝王，为什么要怕这个小丫头？

　　姬煜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满，沉着脸问小太监：“可请了太医？”

　　“回……回陛下，请了。现……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蓬莱阁。”

　　王成蹊听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撩起裙摆就往门口跑。蘅芜则紧紧跟随。

　　主仆俩似乎都没有把满殿的人放在眼里。

　　宁贵嫔出声不满道：“这王淑妃，也太不守规矩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还在这儿呢。”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出声附和，就连向来喜欢和她一附一和的兰昭媛，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开玩笑，这宁贵嫔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这种时候也敢开口不满王成蹊？ 要是王贵妃和大皇子真出什么事，王氏一族发起疯来，可就不是王成蹊不守规矩那么简单了。

　　怕是满皇宫的人都要倒霉……

　　不！可能连晋国都朝局都要颠覆一番！四国局势也很可能为之改变！

　　这个时候去触王氏的霉头，不是找死是什么？

　　王成蹊和蘅芜在漫漫长街上狂奔。路过的宫人看了这一幕，都诧异万分。

　　宫中一向规矩森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宫中失仪成这般模样？

　　可王成蹊现在已经顾不得规矩仪态，顾不得皇妃身份，只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到蓬莱阁去。

　　她跑着跑着，逐渐体力不支。她从来都是娇生惯养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细胳膊细腿的，何时有过这般费体力的时候？

　　她的发髻也散开了许多，甚至还有珠钗跌落下来。妆容也花了许多。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一个劲地跑，跑到长姐的身边去。

　　蘅芜在后边看了眼眶都红了。她家主子从来都是落落大方、得体高贵的王氏贵女，何曾狼狈成这样？

　　可恶！自己又不擅长轻功，要是蘅芷在就好了！她可以带着主子用轻功飞到蓬莱阁，这样又快，又能让主子少吃些苦啊！

　　跑着跑着，王成蹊突然感到膝盖一软，紧接着就狠狠摔倒在地上。

　　她想爬起来接着跑的时候，就感觉身体一轻。正当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被人稳稳当当地背在背上。

　　这是一个很温暖，很令人安心的后背。

　　她稍微缓过思绪，之后就清楚地听见了蘅芷的声音！

　　“主子，先让龙七背着你去蓬莱阁！”

　　龙七？这不是母亲身边的暗卫吗？

　　王成蹊刚想道，在宫中不宜让王家暗卫现身，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思绪。

　　“小姐，小心了。”

　　接着，龙七就带着她飞了起来。

　　王成蹊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惊叫一声。她不由抓紧龙七的衣服，更靠紧他几分。

　　“别怕。”

　　龙七一向沉默寡言，也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就放慢了些速度，好让王成蹊习惯。

　　他一慢下来，王成蹊自然是感觉得到。她闭上眼睛，语气坚定地对龙七说：“不许慢下来，带着我以最快速度抵达蓬莱阁！”

　　这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之感，让龙七不由自主地遵从这位小主子的命令，又加快速度。果然不到半刻钟，就到了蓬莱阁。

　　王成蹊一从龙七身上下来，龙七便隐于暗处。

　　王成蹊随即破门而入，一时吓坏了殿内众人。

　　王贵妃身边的画月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她眼角含着泪，向王成蹊奔去。

　　“奴婢无能，没能护住大小姐和大皇子！”

　　她跪下，负荆请罪道。

　　王成蹊却没有理她，径直走向床边。

　　她看着她最敬爱的长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唇闭的紧紧的……这样虚弱的长姐，一点也不像以往一般意气风发！

　　“贵妃娘娘如何了？”

　　在殿内看诊的是陈太医。王成蹊知道他是自己人，也就没跟他客气。

　　“娘娘已经脱离危险了，等下微臣去给娘娘开几张方子，安心养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只是大皇子就……”

　　“泽儿他怎么了？”

　　“大……大皇子之前就已经病重，又年龄尚小，现在身中剧毒，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是不行了！”

　　王成蹊呆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泽……泽儿要不行了？

　　“不可能！大皇子中了什么毒？就没有解毒的办法吗？！”

　　“贵妃娘娘和大皇子所中之毒名为剜心散，此毒就算服了解药，也要看中毒者身体素质如何，才能挺得过去啊！贵妃娘娘身强体健，尚且被折磨成这般模样。更何况是大皇子！”

　　王成蹊不敢置信，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为什么？为什么长姐和泽儿会中这种毒？！”她回头瞪向还跪在的画月，直指着她。“你！你来说！长姐和泽儿如何会中毒！”

　　画月哭着，向王成蹊脚边爬了几步，抹抹眼泪道：“今日湘夫人生辰，她身边的满喜来蓬莱阁道，大小姐就算不能出席，也要给点什么贺礼。大小姐不屑，但也给了点东西。

　　没想到满喜突然发疯，扑向大小姐。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可过了一会儿大小姐就晕倒在地。大皇子也突然不省人事。陈太医来诊断后，才晓得竟然是中毒了。”

　　“满喜现在在何处？”

　　“已经被扣在偏殿。”

　　王成蹊突然想到，之前好像是玉堂和满喜一起出迎春殿的！

　　“玉堂呢？你有没有看到玉堂和满喜一起来？”

　　画月一听她提起玉堂，回想了一下确认道：“不曾看见玉堂。前后只有满喜一人啊！”

　　怎么会？

　　怎么会没看到玉堂，她和满喜不是一起的吗？

　　没看到玉堂，难道是满喜一人打算谋害长姐和泽儿？

　　可是满喜为何要害长姐和泽儿？

　　正当她头脑风暴运转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王贵妃和大皇子才不是中毒！他们是中了巫蛊之术！”

　　王成蹊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巫蛊！竟然是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