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争端

　　待到湘夫人生辰那日，满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好像从这座皇宫建成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可见湘夫人盛宠。

　　迎春殿内莺歌燕舞，极尽丝竹管弦之乐。

　　宫中但凡有品阶的嫔妃都前来给湘夫人贺寿。念及湘夫人是孤女出身，没有亲朋好友相伴，姬煜特地请来德高望重的长公主来主持寿宴。可谓是给极了湘夫人脸面。

　　如此盛况，王成蹊自然没有理由不来。

　　她今日一改从前素净的打扮，一袭朱砂色紫绡翠纹宫装，衬得她更加肤白盛雪。头戴一整套的朝阳珊瑚如意头面，让她整个人更显风华灼韵，美不胜收。

　　只是跟在她一旁的蘅芜不仅汗颜，主子您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真不是来抢湘夫人风头的吗？

　　不过今日的王成蹊，是真的让在场所有人见识了什么叫四国第一美人！

　　美人如画，面目含春。一颦一簇都让人为之心醉。那眉眼间无限的风华，更让人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捧在她面前。

　　她这么一登场，让原本打算针对她的嫔妃们，都不犹痴醉。

　　王成蹊看着殿内众生的表情，面色平静。她早已习惯人们为她美色倾醉的模样。

　　只是觉得可笑得很。

　　即便上一秒被她美得如痴如醉，可下一秒还是该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她。

　　仿佛之前为她表现的所有都是逢场作戏。

　　她走进殿前，对着上首的皇后行了一个礼，就寻着自己的案席安坐下。

　　如今殿内人员早已到齐，连皇后都孤坐在上首，就是不见姬煜和湘夫人的身影。

　　“这湘夫人，把大家都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诸嫔妃中，一清丽女子不满开口道。

　　王成蹊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说话者是谁。

　　宁贵嫔，当朝礼部尚书嫡次女。自命清高迂腐陈旧，最看不得不守规矩之人。她会出声不满，倒是在意料之中。

　　湘夫人入宫以来就是专房之宠，性子又是这般的我行我素，在后宫之中可谓是树敌无数。

　　这宁贵嫔才一开口，就有人起身附和。

　　“是啊是啊，大家来给她过寿，她自己却迟迟不来，这是什么道理！”

　　这次开口的是兰昭媛，昔日湘夫人未入宫时，就数她最得宠。湘夫人一入宫，姬煜就把她抛之脑后，她对湘夫人不可谓不恨。

　　有了这些个大胆的开头，后宫这种女人多的地方，自然是热闹起来了。王成蹊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谈论湘夫人，瞧着皇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听得更起劲了。

　　听着听着只觉得这湘夫人是真会得罪人啊！

　　只是听着听着八卦，却不想八卦谈到自己身上了。

　　众妃中一头戴雕金莲花珍珠步摇的美人直直看着王成蹊，笑眼连连。

　　“这不是淑妃姐姐吗？姐姐刚入宫都不曾与姐妹们见见。本想在姐姐的封妃大典上一睹姐姐倾城之貌，却不想今日这般有眼福！”

　　“是啊，淑妃姐姐一入宫就称病不出，搞得妹妹们都不好去碧霞殿拜访姐姐。”又一位戴着平填莲花琥珀钗的小美人，娇滴滴地说道。

　　王成蹊腹诽道：呸！你个个比她大了四五岁的老女人还想在她面前装嫩！

　　她笑盈盈地回击道：“不敢不敢，本宫初入宫来年龄不大，怎敢被惠淑仪和文贵仪称之为姐姐？”她刻意咬重“姐姐”二字，提醒这二妃年纪大的事实。

　　“再者本宫自幼体弱多病，陛下体贴不让本宫操劳，便免去了封妃大典。惠淑仪看不到本宫的容颜是应该的。”

　　惠淑仪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再做任何解释，只是笑笑。殿内的诸妃看了这番对话，都在心中暗自笑话。

　　什么体弱多病？什么怕她操劳？不过是借口罢了，满宫中谁不知道她王淑妃不得宠呀！

　　果然年幼就是年幼些，比起王贵妃的段位，这位淑妃娘娘还真是不过看的。

　　王成蹊看着下首众妃百态，哭笑不得。是什么让她们觉得她好欺负？

　　皇后看了诸妃和王成蹊的交锋，轻蔑一笑。

　　一群蠢货！王成蹊最是玩得一手好扮猪吃虎，这都看不出来！

　　真当王成蹊和她们一样，只晓得一味地争宠？王成蹊入宫只是一个万全之策罢了！若是她去争宠，那才叫奇了怪了！

　　皇后高坐在上首，收回神来，手在衣袖内一下又一下转动着绞丝藤花百花镯子。每转一下，神情便更阴郁一分。

　　湘夫人，真的太放肆了！

　　真当她不知道？这贱人就是故意让众人等她，以昭示陛下对她的宠爱罢了。

　　手段是这么的不入流，却足以把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过，她不会让这小贱人再放肆下去了！呵呵，今日这小贱人必会栽在她手里！

　　皇后想到这里时，心中得意洋洋。

　　“玉堂，你快去含香殿看看。马上就要开宴了，湘夫人再不来就不太好了。”

　　玉堂得旨，便退出殿去。

　　“皇后娘娘不用扰烦玉堂多走一趟了！臣妾这不是来了吗。”

　　玉堂刚出殿，湘夫人便挽着姬煜来了。她一手拿帕子掩面，又笑得放浪。这般无礼的模样，更让殿内众人不齿。

　　王成蹊知道湘夫人的底细，对她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她一来还是让她警惕起来。

　　毕竟湘夫人的一举一动，多多少少都带了姬煜的意思。

　　她打量着今日盛装而来的湘夫人，心中暗自赞叹：姬煜对湘夫人还是不错的。

　　要晓得她的头面大多数都是从家中带来的，王家的东西，可不比宫中的差。而湘夫人今日所穿戴的，竟不比她差！可见姬煜把多数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湘夫人今日头戴赤金八宝烟梅头面，耳戴赤金菱花月昙耳坠，身穿绯红银纹绣百蝶礼服。容光焕发，风采动人。美得殿内只剩王成蹊才能与其一争高下。

　　果然人靠衣装啊！

　　众妃看了这一幕，更是嫉妒得牙痒痒！

　　她王成蹊打扮得如此华贵就算了，人家毕竟是王家的二小姐，母亲出身谢氏名门，更有四国第一美人之称。你湘夫人呢！一个孤女，除了陛下的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敢这么嚣张！

　　只是她们却忘了，身为嫔妃，有姬煜的宠爱才是最要紧的。

　　她们不是王成蹊，本身只是带着给家族撑门面入的宫。这一入宫门不但没有挣得宠爱，为家族贡献价值，还要家族出面为自己讨得宠爱。

　　这不就是太失败了吗？

　　王成蹊看着众妃的表情，在心中暗笑道。

　　难怪她入宫的时候母亲要她不要浪费心思在她们身上。和她们斗，真是没有一丝意思。

　　皇后看着姬煜亲密地挽着湘夫人过来，心中一时不是滋味。在玉堂暗中提醒过后，才从吃味中缓过神来。

　　她对姬煜笑道：“陛下怎么才和妹妹过来？真是让我等好等。”

　　她嗔怪着，此时也只有皇后可以这么做，敢这么做。

　　姬煜神色却是不悲不喜，道：“不过是和阿湘一起起晚了些。好了，人都到齐了，开宴吧。”

　　皇后被姬煜搪塞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吩咐下去开宴。

　　王成蹊一听开宴了，就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炙羊肉吃。

　　终于开宴了！可没把她馋死！

　　原来每人的桌案上都摆好了糕点菜式，只是没有开宴不得动筷罢了。

　　一开宴，准备半天的舞姬乐师也闻声而动，换了湘夫人最喜欢的春江花月夜。

　　湘夫人和姬煜、皇后一同坐在上首。姬煜居中，皇后在左，湘夫人在右。

　　湘夫人一听到乐声，就有几分技痒，想冲下去同众舞姬一起痛舞一曲。但是手却被姬煜紧紧握住。

　　她现在已经是嫔妃了，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在众人面前痛痛快快地跳一曲了。

　　要跳，也只能给姬煜一个人跳。

　　可是她就是喜欢在众人面前跳。

　　她喜欢所有人用赞赏的眼光看着翩翩起舞的她。而且她的舞，就算只能给一个人跳，那个人也只能是她的爱人。

　　单独给姬煜跳？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她兴致缺缺。姬煜发现了，眼中的温柔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

　　“是她们跳的不好吗？”

　　“不是。”

　　“是菜式不合胃口吗？我记得你只习惯吃你殿内小厨房的菜式。”

　　“也不是。”

　　“那是这场寿宴不好玩咯？”

　　“好玩。”

　　……

　　姬煜和湘夫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殿内的众妃听见而已。

　　不用说，殿内众妃听了姬煜对湘夫人关怀备至的话语之后，对湘夫人的嫉妒更甚。

　　啊——

　　陛下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王成蹊看着殿内群像，仿佛是个世外之人。

　　她看着姬煜对湘夫人的这般模样，不禁汗颜。

　　这姬煜，真的不是专门给湘夫人拉仇恨来的？

　　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还是当着你大小老婆的面秀。

　　他真的不是担心湘夫人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