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湘夫人密谈过之后,王成蹊也不那么热衷去想诸多法子救长姐出来。眼前这种形势,长姐在蓬莱阁中与世隔绝,说不定还更安全些。
她不知道湘夫人接下来要干什么……或者是说姬煜接下来要干什么。正如湘夫人所说,她不过是执行姬煜命令的傀儡而已。
“哒……哒……哒……”两根青葱玉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案,一旁的蘅芜知道,主子一做出这个动作,就是在思考问题。
“主子,奴婢已暗中联络过贵妃娘娘宫中的画月,只隐约探得大皇子病重的消息。”蘅芷快步走到王成蹊跟前,回禀道。
王成蹊听到这个消息后皱起好看的眉头。“泽儿病重?可请了太医?为何宫中没有任何消息?”
“据说是风寒。之前陛下有旨,不得任何人擅自出入蓬莱阁,太医进不去。”蘅芷想到自家大小姐过得日子,不犹恨恨道。“而且陛下的意思是,封锁消息,不得透出一丝风声。”
“嘭——”
王成蹊额上青筋暴起,之前敲打桌案的手死死抓住桌角,用力到把桌案上的茶盏都摔落在地。
虽然没有出声,但蘅芷和蘅芜都晓得,自家主子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临久,王成蹊才磨着牙齿,挤出一句话:“他怎么敢?”
姬煜!你怎么敢?!
你竟如此恨王家吗?连带有王家血脉的皇子都不放过!要知道,泽儿可是现宫中唯一的孩子!
王成蹊慢慢平下心来之后,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她当机立断,道: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蘅芷,你替我写一封密信递出宫去,告诉母亲宫中情况危急,要她吩咐朝中王氏一党出手。不给姬煜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他亲政不到一年,就真可以为所欲为,不把咱们这些大家族放在眼里了!”
蘅芷得令,便退了出去。蘅芜显然还是有点担心。
“主子,我们这样会不会把姬煜逼急了?”
是的,在王家,即便是蘅芜这种下人,也是看不上姬煜的。就怕姬煜这种小人下黑手。
“呵,他都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再不反击,他就真以为我们是砧板上的肉了。”王成蹊自然是比蘅芜更了解姬煜的为人,冷笑道。
“不过太医进不去蓬莱阁,泽儿的病情怎么办?”
虽然泽儿的父亲是姬煜,但他也是他们王家的孩子,而且在他们的谋反大计中,泽儿注定要扮演着整个过程中不可缺少的角色。
泽儿,绝对不能出事。
“大小姐身边的绿翘会医术。如若之后实在不行,大小姐身边的暗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陈太医带进蓬莱阁。”
“这陈太医是……”
“是夫人为大小姐入宫做的准备之一。宫中人心险恶,有个自己这边的太医可以安心许多。”
王成蹊有些复杂地看向蘅芜。是她多想了吗?为什么母亲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个陈太医?
是因为她入宫仓促,碰巧忘记了吗?
不应该啊……以母亲的个性,不可能会疏漏这一点啊……
“哒……哒……哒……”她一手扶着头,一手又开始敲起桌案来。只不过眼中多了几分算计和阴鸷。
蘅芜和她一起长大,她的家人还在她手上,不可能会背叛她。
要不然就是母亲有什么事瞒着她……
“那个陈太医……信得过吗?”
蘅芜有些迷茫,不知道王成蹊为什么多问这一句,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画月是和我这样说的。大小姐用了这么多年,想来应该是信得过的。”
长姐应该是不知道母亲心中的划算,才让画月一五一十告诉蘅芜。
王成蹊这般推测道,但想着想着,母亲又不会害她,这般提防做什么?
果然最近被宫中这些阴谋算计搞得神经兮兮,什么都要怀疑一下。
她轻拍自己的脸蛋,这样下去不行啊!她还要在宫中继续周旋,总是疑神疑鬼的,会给她的判断带来误差的。
“不担心!不担心!”
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般的人声,王成蹊抬眸,不禁莞尔。冲头顶伸手,华丽的衣袖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溜下,露出一节白皙细腻似美玉一般的手臂来。
“过来,百两。”
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扑次扑次地飞过来,落在王成蹊的玉璧之上。
她把手缩回来,这鹦鹉似乎颇通人性,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还不断叨念着。
“不担心!不担心!二小姐不担心!”
这滑稽的模样,逗得蘅芜都笑出声来。“百两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喜啊!”
“是挺讨喜的。”王成蹊满意地看着这只由她从小养大的鹦鹉,也被它刚刚的安慰感动到。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有感情的啊!百两待她如此,更别说母亲蘅芜她们了,自己刚刚怎么能猜疑她们呢?
如果这么亲近的人都要怀疑的话,自己还能相信什么人呢?
不应该!真是不应该!
明明在入宫前,她对着苍天许过愿——即便身陷囹圄、淤泥之中,她也要做那不染污秽,清高纯净的清莲。
可现在却逐渐向姬煜那种人同化!这种潜移默化的同化是何其的可怕!
她心中的警钟大响,心志却更加坚定——
在多的阴谋算计,她也不会迷失自我、迷失本心!
“嘭——”
皇后高坐在凤座之上,身上的宫装和椒房殿的装饰一样金碧辉煌,富贵逼人。可再多的珠钗首饰,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了她面上的熊熊怒火。
她看着坐在下首,容颜依旧姣好妩媚的湘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再抄起茶盏砸下去,却被玉堂死死拦住。
“娘娘不可!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惹得皇上不喜,岂非便宜了那小贱人?”玉堂眼见着要拦不住皇后,连忙压低声音在皇后耳边道。
皇后听了玉堂的话,倒是收敛了一些。可是湘夫人偏偏好死不死地轻笑几声,看向皇后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戏谑,又像是嘲笑又像是幸灾乐祸。
皇后一看这还了得?又马上怒目圆睁,恨不得冲下去生吞了湘夫人。
玉堂暗叹,娘娘还是被这湘夫人摆了一道啊……
“皇后娘娘,臣妾的生辰,陛下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的。如今臣妾想去迎春殿办,娘娘又不肯,这……娘娘是对臣妾不满,还是对陛下不满?”湘夫人楚楚可怜地抬眸望向皇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湘夫人本身就生得小巧玲珑,身段也颇消瘦,如今绞着帕子带着哭腔道,真是我见犹怜。
可皇后现在是实在恨不得撕了湘夫人这张面孔!
迎春殿是什么地方?那是陛下和她逢重大节日庆典设宴的地方!她湘夫人哪来的脸?想在那里摆寿宴?凭她也配!
只要她还坐在这椒房殿一日,那就不能够!
她本想一口回绝,在嘲讽一番湘夫人的,只是这湘夫人说话实在诛心,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哼!搬弄口舌是非!贱人就是贱人!手段花样就是多!
湘夫人倒是给皇后那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逗笑了。
哈哈!她就是喜欢看皇后这种恨不得撕了她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模样!
真是好玩得紧!
“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了?您还没说同不同意呢!臣妾去求了陛下,陛下倒是同意了呢。”
湘夫人见皇后话都说不出了,再添一把火道。
“你!”
皇后被玉堂安抚半天,才比较“心平气和”地说。“既然陛下都同意了,你又何须来过问本宫?”
“那不一样嘛,毕竟是臣妾自己的生辰,有陛下和娘娘两人的祝福,不是更圆满吗?”
皇后觉得她和湘夫人说一次话,就要减寿十年!玉堂给她顺了几口气后,她才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比较和善的笑容对湘夫人说:“那本宫就祝湘夫人你寿比南山了!豁害留千年嘛。”
湘夫人像是没有听到后面一句一样,不怒反喜,笑得更加娇媚烂漫。对皇后行了一个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美言!臣妾一定会努力活久一点,常伴娘娘左右。”
皇后哀怨地腹诽着,谁要你常伴左右?这不是给自己减寿吗?
“臣妾此行来椒房殿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叨扰皇后娘娘了,臣妾告辞。”湘夫人倒是直白,直白得让皇后火气更大。行了一个礼也不等皇后发话,就放肆地拂袖而去。
皇后看着湘夫人离去的背影,一双凤目几近充血,面孔也扭曲狰狞。一直握紧的拳头也在桌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心中愤恨不已。
湘夫人这个小贱人!她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就连皇上也没这样羞辱过她,这个湘夫人真是胆大包天!
“娘娘……真的要给这小贱人大肆操办寿宴吗?”玉堂也是被湘夫人的轻狂样给气到了,一想到之后还要给她大办特办寿宴,就不甘心地问皇后。
皇后这次倒是没有歇斯底里,而是阴森森地冷笑着。
“当然要办,不要在乎银子,本宫要给她办一个令她毕生难忘的寿宴!”
玉堂听皇后这么说,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兴冲冲地说:“娘娘您是说……”
“既然你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就去办吧。手脚干净利落一点,不要留下把柄。”
“是!奴婢晓得!”
皇后坐在上首看着玉堂冲出去兴奋的背影,冷笑更甚。
湘夫人!你就给本宫等着吧!本宫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