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夜魔影

　　凌波娅强自镇定，那中年汉子径直冲到凌波娅面前，只瞟了她一眼，就走过去了。

　　短卦和胖子相互眨巴一下眼睛，便各自走到几步远的光亮地方去了。

　　她想：或许这位是下夜班的工人吧，让自己虚惊一场。

　　正松懈时，后面几十步远的地方忽又晃出了三个人影，排成三角形朝她走来。

　　凌波娅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忙加快步伐小跑，她一跑，这三条黑影也跟着跑。

　　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这地方的房屋显得很杂乱，是法租界和国统区县城的交界地，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居民身分复杂，作奸犯科的人大多选择在这里下手。

　　凌波娅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摆脱，一扫马路对面百米远就是一条弄堂，穿过这窄小的弄堂，再走不到五分钟，就到自己的住处，这稀稀疏疏的还有好几家人亮着灯，若遇险喊救命总会有人帮助吧？

　　她便突然拐过马路朝弄堂跑，先前跑过的那个穿短卦的男人突然调头折回来，大张双双臂堵她的路，一脸邪恶的笑道：“嘿嘿，哪里跑？”

　　凌波娅再看后面的人也追上来，将她围了一圈。

　　后面一个穿黑衣服瘦长马脸的小瘪三，歪戴着鸭舌帽，遮了半张脸，他追到凌波娅面前，一手在腰间一插，一手夹着支烟抽了一口，上下打量，然后一把帽子一抬，也露出狰狞的笑。

　　“小妞，卖相蛮好伐，跟我们走一趟！”

　　凌波娅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跟你们走？”

　　她左手把小手袋挡着拿着水果刀的右手前，脑子里在急速思考怎么对付他们。

　　“哦哟，侬大晚上一个女人站街，不是卖的伐？还管我们是什么人！”

　　“我不是站街，我这是要回家！”凌波娅抗辩。

　　“嘻嘻，要不我们到你家去白相白相？”

　　跟着小瘪三后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胖子笑得很邪。

　　“猪头三，少跟她废话！赶紧抓人交差！”跟着最后的那个粗汉不耐烦的叨咕了一句。

　　小瘪三说：“反正交老大也是玩，我们尝尝鲜不行？”

　　凌波娅想到陈香说的话，又想到紫牡丹那嫉恨的眼睛，是不是自己是得罪了人，这些流氓怕是私下得人好处，于是要打劫她。

　　四个男人围着自己，这深更半夜谁来救她，怎么脱得了身呢？看了是今晚劫数难逃了！

　　如果被这几个流氓侮辱戕害，不如死了干净，凌波娅暗暗发狠，当小瘪三伸手要来抓她胳膊时，她迅速出右手，学医的自然对心脏的位置估计得较准，握住水果刀往小瘪三当胸猛的一戳。

　　“喀哧”一声轻轻闷响，锋利的刀刺中了小瘪三的心窝。

　　“啊！”

　　小瘪三痛苦的脸一僵，小瘪三便悟着胸闷叫一声，那声音像被杀的鸡一样怪异，让其他三个男人全都怔住了，因为夜色昏暗，还没看见凌波娅出手。

　　“阿条？啥事体伐？”

　　短卦推了一下小瘪三，小瘪三瞪眼睛卟嗵一声直着身子倒下，胖子恐惧的叫道：“死了？！”

　　凌波娅顺势把刀从小瘪三的胸口取出，三个男人这才看清凌波娅手上闪着寒光的染血的刀。

　　粗汉说：“小心，她有刀！”

　　凌波娅在小瘪三被刺倒的那一顺间，心里也恍然一惊，人也呆愣了一会儿，手也抖得差点扔了刀，她曾拿过手术刀救过无数人，但却没用刀真正杀过人，想到自己还要面前三个壮汉，咬牙把刀拿稳。

　　粗汉吼道：“还站着？我们三个还整不过她？要她给阿条偿命！”

　　三个人一齐扑上来要抓凌波娅，此时抗联的谢师长所教的护身技能发挥了作用，她突然一蹲身，伸脚一扫，正冲向她的短卦和胖子冷不防被拌了一腿，摔了个嘴啃地，而粗汉却灵活跳开没有被扫到，他气势汹汹的扑向凌波娅。

　　凌波娅手上挥着刀，粗汉不敢贴近，他已经被凌波娅划脖子，差点就割中他的颈动脉，正捂着伤处叫骂“早知道就带刀出来砍了你！”

　　粗汉有点功底的，虽近身不了凌波娅，但凌波娅再也杀不了他，两人一退一进的僵持着。

　　这边短褂和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后，恼羞成怒，两人想从背后夹攻凌波娅。

　　凌波娅三面受敌，一边拚命用短刀转着身子，乱砍乱戳一边高喊：“救人啊！”

　　胖子张牙舞爪的说道：“随你叫破天也没有用！这是我们的地盘，谁敢管闲事？”

　　短卦也附和：“就是，再叫我们的人来得更多！

　　这两个本地老飞有点怕死，嘴上功夫行，看到倒在地上的小瘪三一刀毙命，粗汉脖子也被划出一道血痕，总有些畏惧，看着那泛着青光的尖刀，但就怕被刀所伤，因此就只用假动作消耗凌波娅的力气，还是保持与凌波娅保持一定距离。

　　听这两个家伙这么说，凌波娅便不再喊叫，只拿着刀不住挥舞着说：“你们别想靠近我，要么受我一刀，要么我自己割脖子，决不会让你们逮着的！”

　　短卦说：“好伐，你割一个试试？”

　　胖子嘻皮笑脸的道：“你这样死了不可惜，不如先让哥哥爱一爱再死不好吗？”

　　凌波娅已经觉得精疲力尽，手腿发软，真要自己这样结果自己吗？这样死得也冤枉了吧？病中的母亲可怎么办？

　　她一恍神，粗汉借机握紧她的手腕狠劲一捏，凌波娅疼得短刀当的掉到地上，手又被往后一扭，似乎脱了臼，疼得她不由惨叫一声，小手袋掉到地上。

　　粗汉骂两个同伙：“真没用！对付一个小妞都对付不了！”

　　凌波娅绝望的说：“求你们给个痛快的，就拿这刀割我喉咙好了！”

　　粗汉冷笑道：“侬个挺烈的性子伐，可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了你，我们还死了一个兄弟，我也被你弄伤，这账怎么算？”

　　他拖着凌波娅来到一个更暗的街角，另两个人尾随着过来。

　　胖子已经把前胸的衣服扣子脱了，拍拍胸口的肌肉嘻笑：“雄哥，你吃肉我们喝汤。”

　　粗汉骂道：“你俩站一边去守着！”

　　他一手抓着凌波娅的双手，一手撕扯她的旗袍扣子，凌波娅想挣扎，被他又狠狠刮了两个耳光，顿时觉得耳朵嗡嗡响，头晕脑胀倒在地上。

　　凌波娅胸前的扣子被扯开，粗汉贪婪的看着她雪白的肌肤，身体向她压来。

　　完了，早知道就坐闻粹的车回家，还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凌波娅死命挣扎去推压在她身上的粗汉，拚尽力气的大叫：“救人啊！”

　　突然一辆黑色别克轿车从拐角处开来，灯光照到粗汉的身上，粗汉还刚要对凌波娅用强，可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着如被电了一下，便直起身，嘴里骂骂咧咧道：“谁不长眼的，照什么照伐？”

　　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人，没等粗汉看清楚来人，臀便被狠狠踹了一大脚，那力度特强，踹得粗汉身子晃了晃。

　　好事被搅和了！粗汉恼火得不行，身体一缩，忙拎着裤子站起来，回过头来骂：“那妈老比！侬撒尼？”

　　来人又飞起一脚正踢中粗汉的头上，哑着嗓子怒吼道：“杀你个狗母养的！”

　　粗汉被踢疼了，身子摇晃两下，但来人凶狠异常，对方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对粗汉的脸几拳擂过去，不住往死了打，粗汉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只发出嗷嗷的惨叫，连还手的之力也没有。

　　这带着外来音的不是闻粹是谁？他来得真是及时！要不然差点就被那粗汉给强了。

　　凌波娅绝望的心徒然生出希望，掩上被撕开领口遮住被露出小半边前胸，不顾一切的从地上爬起来，边想扣好扣子，可扣子被扯掉，只能用手捂着。

　　远处站岗的短卦和胖子见轿车驶过来停下，还冲出一个男人，一开腔就是外地口音，闪电般的速度对着粗汉又踹又打，把强壮的粗汉打得惨叫连连，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两人忙冲过去帮助粗汉，边喝道：“哪来的乡下人，找死伐啦？”

　　许多本地土生土长的人除了对洋人恭敬，对外地人都带着轻蔑，听闻粹开口说的不是本地口音，就骂他是乡巴佬，两人但看到粗汉已经被闻粹打得扑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只骂骂咧咧咋呼着卷袖子，却不敢近闻粹的身。

　　凌波娅小声的在后面提醒：“闻少，这几个人说这地方是他们的地界，我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他们要是叫人来得多，怕走不了。”

　　闻粹却道：“别听他们吓唬，等我先收拾完这两个小子！”

　　他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冲那短卦和胖子一勾手：“你俩给我过来！”

　　两人忙冲过去帮助粗汉，边喝道：“哪来的乡下人，找死伐啦？”

　　许多本地土生土长的人除了对洋人恭敬，对外地人都带着轻蔑，听闻粹开口说的不是本地口音，就骂他是乡巴佬，两人但看到粗汉已经被闻粹打得扑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只骂骂咧咧咋呼着卷袖子，却不敢近闻粹的身。

　　短卦和胖子身手就不如粗汉，粗汉是他们这帮人的小头目，身手算是最强的都被打趴了，这两人哪敢轻易送动手，这两个阿飞与闻粹僵持了一会儿，相互看了看，似约好似的一起返身就跑了，扔下了晕死过去的粗汉和小瘪三的尸体。

　　闻粹见两人仓皇而逃，轻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就跑了？”

　　转头看了看凌波娅，问道：“你怎么样？”

　　凌波娅左手护着被撕开的领口，右手整理散乱下来发髻，她难为情的低着头小声说：“谢谢，还好啦。”

　　闻粹走到粗汉身边，把趴在地上的他翻个转，借着昏暗的月光，凌波娅看到粗汉的两只眼睛还淌着血，鼻子都打歪了，脸肿得像面包，嘴角还不住的冒着血泡。

　　粗汉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惨相令她作呕，看不出这闻粹这么凶悍，几脚几拳就把人打得人不像个样子。那《水浒传》所说的，侠士鲁智深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也莫过于此吧。

　　“喂，别装死！我知道你还喘气！”

　　闻粹蹲下来，伸手啪啪的拍打了几下粗汉的脸，粗汉这时是醒还是死都难看出，他的眼珠子八成被闻粹给打出来了，而且他就是醒着也不敢动，这个凶神正盯着他，保不住又给他几个老拳，就真是没命了。

　　“听着！我先留你一条命，如果你们任何人再敢动凌小姐一根汗毛，我就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光！”

　　闻粹说完站起来，掏出前兜的手帕把手擦了擦，团成团扔到粗汉的脸上，又踢了粗汉几脚，啐了一口，粗汉的身体颤了一下又不动了。

　　他转脸看到十多米街边躺着一个人，那是小瘪三的尸体。便不紧不慢走到小瘪三跟前，蹲下伸手试了试鼻息，转头正想问凌波娅。

　　凌波娅知他想问，便开口说道：“我……杀的！还不知会惹什么官司。”

　　闻粹站起，唇角一勾，脸上浮出一抹淡笑，大姆指竖起：“干得好！你只是正当防卫，如今这世道，这地头上死几个小混混正常！”

　　作奸犯科的人最喜欢在上海英美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国统区交界地干坏事，这样就引起这三方相互推诿扯皮，往往案子不了了之。

　　他忽又看到不远地上有明晃晃的光亮，定晴一看，那就是凌波娅掉在地上的短刀。

　　闻粹走几步捡起来，认真看了看，回身对凌波娅笑问：“这是你的？”

　　凌波娅默然点点头，黑夜中短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闻粹说：“嗯，这把短刀不错，送我好吗？”

　　“……”

　　这把短刀是谢师长送的，很有纪念意义，她自然不想送人。

　　闻粹并不知道， 凌波娅的外表看似是个柔弱纯净的女人，可曾在日寇的铁蹄底下生活了五年，凌波娅所经历过的是这所城市的娇小姐不敢想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