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杂味儿阔少

　　胡鹏忙一搂她腰，讨她高兴道：“吾只认你做干女儿就好了！”

　　两人的关系说起来也有相互利用的成份，紫牡丹成了众舞女巴结讨好的对象，她帮着帮派从舞女中收保护费，BAILE几十名舞女，可以想想这笔也相当大，除此之外，紫牡丹交际甚广，可以起到联系各方的作用。

　　紫牡丹这才从鼻子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可得帮我治她一下！”

　　胡鹏眨眨眼：“吾晓得伐。”

　　闻粹与凌波娅跳了一曲，便让服务员开了两瓶正和汽水，他拿了自己的喝了几口，看着凌波娅不动，她的眼睛看着无目的看着舞池。

　　“怎么，你不爱喝汽水？那要果汁、咖啡、茶还是酒？”

　　“都不用！”

　　凌波娅不是不爱喝，而是有点赌气不想理他，她已经有所觉悟：看来凡是和紫牡丹沾上边的男人，最好不要多接触，人家是红舞女，过后紫牡丹说不定又找机会整治她。

　　昨晚邹庆成与她跳了整场舞，就被紫牡丹泼了茶水，若今天再跟闻粹跳多几曲，还真不知她又出什么妖蛾子。

　　再说凌波娅心里对闻粹印象并不好，觉得他有点花花公子的油滑和痞态。但她不好直接拒绝不跟他跳舞，想着自己如果冷着脸不理不睬，对方觉得没趣自动找别的舞女跳就好。

　　真是个冰美人！

　　舞女们哪个不是媚态十足的，闻粹越发觉得凌波娅有个性。

　　“请问小姐芳名？”

　　“姓凌！”凌波娅回答得冷硬，十分的勉强。

　　“凌小姐，认识你很高兴！我叫闻粹。”

　　“哦。”凌波娅眼睛看着别处，显得心不在焉。

　　探戈舞曲响起，闻粹又站起来，凑到凌波娅面前彬彬有礼的请她跳舞：“凌小姐，请！”

　　凌波娅只能又跟他一起跳舞，闻粹跳得十分有派，两人跳起来华丽优雅，热情奔放，在乱纷纷的舞场中竟然那么的突显，有些人干脆不跳了，欣赏起他俩的舞姿来，还有些人不禁为他俩鼓起了掌。

　　闻粹问：“你有舞蹈功底？”

　　凌波娅冷脸只答：“嗯。”

　　舞女自然会跳舞，不一定跳得好看，凌波娅从小在教会专业训练过舞蹈，一举手投足都显得异常的优美。

　　“我喜欢！以后有空就找你跳舞！”

　　凌波娅又瞧见紫牡丹那张脸比炭还黑，在一暗一明的霓虹下，眼神闪得一寒一寒的，心下便想：千万别再找我，今晚泼的是水，明晚就怕烧的是火了。

　　中场休息时，闻粹要一瓶二百币的法国人头马白兰地，让侍者开了瓶，他亲自倒了两小杯，拿了一杯给凌波娅，凌波娅推掉，说不会喝酒，让侍者帮倒了杯水。

　　闻粹却用酒杯去碰了碰凌波娅的水杯，也没说别的话，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呷着酒，轻咂嘴巴像是在品尝。

　　他看了看酒杯的酒说：“这个club洋酒还不如我家乡自酿的酒好喝。”

　　凌波娅无声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味儿很杂，不像暴发户，却有着这么点暴发户的骄狂，不像文人雅士，却又舞姿娴熟，仪态潇洒。洋装下面隐约透着一丝乡土气息，一瞧就不是地道的本地人，说的普通话里还带那么点南方音，但无疑又是吃过洋墨水的。

　　她自小是魔都长大的，继父布朗是M国白人富商，曾经与他的亲生父亲是同学，自父亲亡故一年之后，便娶了母亲，那时她才六个月。

　　布朗在法租界有一处上千平方花园洋房，对她们母女非常好，凌波娅像如他亲女儿一样，那时候她过着娇小姐的生活，有一堆的奶妈、保姆侍候，每周末家里都有沙龙聚会。从小见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富豪名流，所以一眼大概看出对方根底。

　　闻粹喝完了一杯酒，又招呼侍者：“来一瓶怡和啤酒！”

　　侍者问：“黄的？红的？黑的？还是麦汁的？”

　　闻粹豪爽的说：“那就各要一瓶！”

　　凌波娅暗自惊讶，这人是酒鬼啊，能喝这么多？

　　她见昂贵的人头马才喝了这么点，不由得问：“这白兰地不喝了？”

　　闻粹歪歪头道，无所谓的拿起那瓶酒往桌角边一放：“喝一口也是喝，喝完也是喝。尝尝味儿就够了！”

　　曾经凌波娅也富贵过，但继父对财产的管理有度，他对凌波娅的教育就是：该用的用，该省的省，不能任性奢靡，暴殄天物。

　　由此她看到闻粹这样浪费，心里不由得反感，这人不过是在自己面前摆谱罢了吧。

　　侍者拿酒来后，换了两只硕大杯子，闻粹让他全部把瓶子启开，侍者还想帮着倒酒，却让闻粹用手制止：“我们自己来。”

　　客人花钱大方，舞女和侍者都得提成，自然侍者也心下十分高兴。侍者眼睛里闪着喜色，瞟了瞟凌波娅带着鼓励的眼光，见凌波娅并无反应，便退下了。

　　闻粹见凌波娅依然没有要喝的意思，便对她灿然一笑。

　　“凌小姐，真的不喝吗？这广告上不是写着怡和啤酒的好处：“促进食欲、增长肌肉，日常饮之，容光焕发，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喝了就青春常在，怎么能不喝呢？”

　　昨晚邹庆成也请她喝过怡和啤酒，确实怡和也这样做广告，这麦汁饮料味道她还可接受，见摆了一桌是酒，不喝也浪费，就说了声：“那就喝杯麦汁的吧。”

　　她刚想自己拿酒瓶，闻粹先伸手拿过，倒了满满一杯放她面前说，浓浓的剑眉一扬：“凌小姐难道不想让我绅士一把吗？”

　　凌波娅觉得他似乎有意有挑逗自己说话，便简短的说声：“谢谢！”

　　闻粹自己也斟了同样满满一杯，正好把那一瓶酒给倒完。

　　他伸手过来说：“来，干！”两只杯子哐了一下。

　　凌波娅看着满满的杯子说：“对不起，我只能慢慢喝。”

　　闻粹自己一气喝干，他掏出白手帕按了按唇，点头伸手“请自便！”

　　她打算只闷头喝酒，端着那杯子啤酒悠悠的啜着，至少这一满杯喝了一个小时。

　　奇怪的是，闻粹接下来不再请她跳舞，也不说话，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黑啤，举起来扬一扬就慢慢呷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沉思，时不时又瞥凌波娅一眼，又去看看舞池，偶尔紫牡丹或他熟知的舞女、客人转到离他不远处，他便冲对方举起杯来扬一扬算是打招呼。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坐着，凌波娅一感觉他的目光看过来，就忙低头喝杯中的啤酒，要不就转头去看乱纷纷的舞池，总不愿和他目光相触，这样的呆着，让她如坐针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今晚，闻粹也同样包了她的夜场，她总不能拒绝陪客。

　　这晚闻粹一改中途走人的习惯，中场前跳舞，后半场就坐着喝酒，呆到了打烊。

　　散场后，他对凌波娅说：“凌小姐住哪？坐我车回去吧。”

　　一个晚上总看到紫牡丹那双不时闪着嫉恨眼神，使凌波娅很不自在，她一直对闻粹不冷不热，但这家伙还这么纠缠不休，怎么可能让他送？要是知道自己住哪，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个粘法。

　　凌波娅淡淡的说道：“谢谢闻少，不麻烦了！”

　　闻粹却有些霸道的挽她胳膊：“凌小姐，既然本人说要送，说出来的话就得算数！”

　　凌波娅见推辞不过，便借说自己要上卫生间，让闻粹先走。

　　闻粹说：“我就在大门口等你。”

　　凌波娅没吭气，自顾自往卫生间去了，跳舞陪客人没道理推辞，但自己下了班舞厅管不了吧。

　　她进了卫生间磨蹭一会儿，然后从另一个侧门出去，还看到闻粹站在他那辆黑色别克面前，别克是这个时代奢侈品的代名词，拥有这款豪车的一定是身价不菲的人。

　　看着闻粹两眼正盯着正门的方向，她忙加快步伐避开。

　　那门后面是较安静的街道，凌波娅看了看，没有黄包车，这些车夫全跑到大门口等客人了，她怕转到前面被闻粹又粘上，便打算步行一段路，看到黄包车再叫。

　　凌波娅的住处若步行再快也要半个多小时，当初租房也是为了省些钱，所以租了城东南的国管区老城厢的简陋出租屋，毕竟是深夜的时候了，一个女人在街上独自走着，总不太安全，她心中也有些惊惶不安。

　　举目四望，哪里还有黄包车？凌波娅一咬牙，走！

　　深夜，她只听到自己高跟鞋打在地上清脆的咯噔声。

　　走了二十来分钟，大路走完还算顺畅，提着心走近了老城厢，再走一段路就自己住处，只是路越走越避静。

　　此时，凌波娅感觉后面似乎后面有人撵着走，且脚步越来越近，她不由得背脊发凉。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白对襟短衫的壮男急匆匆的从后面赶来，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脸，离自己十多步远，已经闻到对方浓重的汗味儿。

　　她心中恐惧，不知此人是不是冲自己而来，心中万分的戒备，伸手握住了从小手袋里掏出一把短刃，拔掉刀套，只要那人敢接近自己，她会毫不迟疑的用刀去戳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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