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怎么又是你？

　　这一套居室空间足够两到三个人生活的，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因是在一楼，外墙一隔，还有一个好几平米的使用空间，可以种花放物品，相当于一个小小天井了。

　　“我想租的房子在后面几栋，也在一楼，应该跟你户型一模一样。”

　　“那好啊，以后我们算就是邻居了，正好有伴了呢！”

　　“嗯，你租这一套多少价格？”

　　“二十二元，我是一个月一个月的交，就怕有什么变故。”

　　凌波娅一想这价格也跟原房主说的便宜了五元，是因为她一次交完半年的房租，这价格应该是没有水分，便放了心。

　　双方互道姓名，凌波娅知道对方叫杜月影，跟她同年同月，只大了自己六天，因同龄缘故，两人像是一见如故。

　　“呵呵，一听还以为你跟大老板杜月笙有什么亲属关系。”

　　“我要是跟杜老板沾上边，哪还会这么落魄。”

　　“你原来在法学院的是什么专业？”

　　“法律。”

　　“那好呀，有律师证明吗？”

　　“有啊，我正打算找份律师工作。”

　　凌波娅由衷的说道：“律师工作收入高也很体面，羡慕！”

　　杜月影很谦虚说：“先找到工作试试再说吧，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凌小姐看你好文质有书卷气，像做老师的。我猜的对不对？”

　　一提起自己工作，凌波娅就有点尴尬了，她摇摇头说：“我不是教书的，我是学医的。”

　　“你是医生？”

　　“原在老家做过两年小诊所的医生，现随母亲又回到上海刚落脚，正在找住处。”

　　她有意略过自己目前的工作，总觉得舞女的身份丢人，尤其在知识女性面前。

　　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便与杜月影告辞。

　　到了晚上八点半，凌波娅如约来到义谷邨的大门，见到了出租房的户主正在等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此人自我介绍姓钱，叫钱华良，他身着整洁的衬衣西裤，外表显得挺斯文，像是个中等收入的职员，殷勤的把她引到要出租的房子。

　　钱华良彬彬有礼：“小姐，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姓凌。

　　凌波娅在东北住了八年，普通话东北口音较重。

　　因此对方又问：“刚从外地来的？”

　　“嗯。”

　　“凌小姐，就你单身一个人？”

　　凌波娅不太喜欢跟陌生人寒暄，只简短的应道：“嗯。”

　　“请进！”

　　钱华良笑容满面的开了房门，引凌波娅进去看。

　　果然，那房子跟杜月影的格局差不多，一房一厅，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但屋内装修得很好，家具全是崭新的，窗帘也都挂好了，自己拎包即可入住。

　　凌波娅看着房，对方十分热络，仍继续问道：“凌小姐来上海是求学啊还是找工作啊？”

　　“找工作。”

　　“哦哦哦，找到了吗？”

　　凌波娅十分不情愿告知对方自己做舞女，又怕他继续问下去，就应付道：“正在找。”

　　她不想再跟对方再聊下去，就直奔主题：“这房租价钱在电话里说好，钱我也带来了。”

　　钱华良笑容可掬：“凌小姐，一瞧你就是干净人，我这套房刚装修，家具全新，怎么样，满意吧？”

　　凌波娅点点头，觉得在上海有这样的空间落脚算不错了。

　　可她注意到里间的大床有枕头、毛巾被，卫生间也很洗漱用具，生活用品似乎也太全乎了吧？

　　凌波娅十分纳闷的问：“连这些用品一并出租了？”

　　钱华良笑得有些诡秘：“小姐，你不是一个人吗？我也是一个人，咱俩就合租一套房多省钱啊！”

　　她听这一话心头一惊，抬头盯着对方：“你开玩笑吧？我一个女人怎么跟你一个陌生男人合租一间房？”

　　“一回生，两回熟，天天在一起不就日久生情了！”

　　凌波娅觉得不对头，赶紧转脸去看房门，只见房门不知什么时被掩上了，她忙转身去开门，可发现门被此人反锁上了。

　　“嘿嘿，小姐，你真漂亮，正是我想找的女人，我们就搭伙过日子吧，你要是能跟我住，房租全免都可以。”

　　钱华良此时斯文扫地，模样显得十分猥琐。

　　自己恐怕是遇到一只S狼了！

　　凌波娅警惕捏紧手袋里的枪，极力镇定自己心绪：“钱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如果你来真的，我不租了！”

　　说着话就要去把锁给拧开，钱华良伸手拦住门口，眼睛色迷迷的盯着凌波娅。

　　“凌小姐，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要不这样，只要你和我住上一晚上，这个月的房租就全免了，怎么样啊？”

　　凌波娅瞪他：“你让开！”

　　钱华良嘻皮笑脸：“嘿嘿，要不免你半年好吧？你可以省掉九十元了！”

　　凌波娅厉声道：“让不让？不让我喊了！”

　　“你喊有用吗？人家不就以为是两口子打架？有谁管你闲事！这么晚了，这栋楼新建不久，入住的也没几家，恐怕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管！”

　　钱华良坏笑着，便朝凌波娅扑过来，她急忙远远闪开，同时从小袋子里拿出勃郎宁手枪，一下对准钱华良。

　　钱华良僵住了，可只一会儿功夫，他又恢复如常：“用玩具枪来吓我？嘿嘿，你这个小女人还真幽默！”

　　凌波娅板着脸：“不是吓你，你再敢动，我就开枪！”

　　她虽不是很熟悉抢法，但凭她曾经摸过枪，她知道怎么上膛，怎么扣板机，只是远程射击未必打得中。

　　钱华良不相信凌波娅有真枪，看那支枪这么小巧就像小孩子玩的玩具枪，一个对房租斤斤计较的女人，不过就是一个落泊的外地女孩怎么会有枪。

　　“嘿嘿，你开试试！怕挤出来的是水吧！还是尝尝哥哥我的真枪，那才有意思！”

　　钱华良手摸了摸裤裆，猥琐的模样让凌波娅又紧张又气愤。

　　他慢慢逼近凌波娅，身上那股危险雄性气味扑面而来，凌波娅一咬牙颤抖用枪对着了他的右手臂的肌腱部位，手扣动板机子弹就出了枪膛。

　　“叭！”

　　枪声在夜空中尤为凄厉，钱华良被吓懵圈了，半晌转头看到自己右手臂上一个血窟窿汨汨的流着血，他捂住右手臂瘫坐在地上，半晌才说道：“这……这是真枪啊！”

　　凌波娅也愣神了好一会儿，听到对方说话反应过来，打开门锁就想跑。可她想了想，还是回了头，她手上的枪扔提拎着，枪口仍对着钱华良。

　　钱华良盯着她手上的枪吓得半死，暗想这女人莫不是流窜到此地的女匪或黑帮的人，自己真是有眼无珠，触上大霉头了。

　　他忍着痛喘息着断断续续说道：“女大侠，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你饶了我吧！我就一个普通的职员，实在没有多余的金银财宝！”

　　凌波娅看对方蜷缩成一团，脸色变得惨白，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枪，便收了起来。

　　她问道：“家里有没有绷带之类的东西？”

　　钱华良狐疑的瞪着凌波娅：“没……没有！”

　　“有没有剪刀？”

　　钱华良惊恐一转眼珠子：“要剪……剪刀做什么？”

　　这女人难道觉得枪声太响，想用剪刀杀掉自己，毁尸灭迹？

　　“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

　　凌波娅匆匆在找找到了一条长毛巾，跑到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将毛巾割了几条，再跑钱华良面前替他把右手臂绑起来止血。

　　钱华良这下心才定下来，不住的说：“谢谢女大侠！谢谢女大侠！”

　　凌波娅绷着脸说道：“你自己赶紧去找医院好好治疗，希望你记住这次教训，不要以为女人就好欺负！”

　　“是是是……”

　　钱华良龇牙咧嘴的左手按着右手臂，缩着身子贴着墙壁站起来。

　　凌波娅原就没打算打死她，所以对准的不是要害，子弹从右手臂的皮肉穿过，状态还算良好，就想打开房门自顾自去了，可谁知一出门，就被三个华人巡捕堵住，她立时傻了眼。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华人巡捕问道：“小姐，刚才你们发生了什么？”

　　钱华良紧跟着凌波娅出来，他一见巡捕马上一改刚才的萎顿，一指凌波娅声嘶力竭的叫起来：“巡捕先生，她是女匪！她有枪！闯进我家来打了我一枪！还想抢劫财物！你们看看，我的肩膀就是她打的，哎哟喂，疼死我了！”

　　他哭丧着脸，装得十分无辜可怜的模样。

　　凌波娅没想到此人恶人先告状，气得直瞪眼道：“你胡说！我来租房的，是你的行为不轨，我是自卫！”

　　领头的华捕看似三十出头岁，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五官立体，中等身材，显得十分精明干练，他用手制止两人的争吵，问道：“枪呢？”

　　钱华良又一指凌波娅的小手袋：“枪就在那！”

　　巡捕房是接到住在钱华良边上的一个邻居打电话报的案，说听到隔壁有枪声，因此巡捕们立即赶过来勘察情况。

　　领头的华捕看到钱华良身上有血，又听他的指控，就说了声：“搜！”

　　两名小巡捕分工合作，一人拧住凌波娅，一人扯过她的手袋，一搜果然有支勃郎宁手枪。

　　小巡捕将勃郎宁手枪递与了华捕：“陈探长，您看！”

　　陈探长问：“小姐，你有持枪证吗？”

　　凌波娅无语，想到闻粹送这支枪给她时，怎么就没提到持枪证。或许按闻粹的逻辑，对于他这样的人物根本无须什么持枪证吧，可今天她就为这事说不清楚了。

　　“小姐，讲不清楚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探长挥了挥手，一名巡警便押着凌波娅上了警车。

　　钱华良怕巡捕连他一起带走，又装着很痛苦捂着右手臂哎哎哟哟穷叫唤。

　　陈探长便对钱华良道：“你先去治伤，回头我们找你了解情况。”

　　他一歪头，另一个小巡捕便推了一下钱华良：“走吧，我跟你一道去附近的康丽诊所看看。”

　　钱华良又嘟囔道：“得让这个女人陪钱，我的伤得她治！”

　　附近的邻居也有几个人围在远远看热闹，其中就有杜月影，她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不明情况的她心下很迷疑：这位斯斯文文的女子怎么会上门去打劫一个男人？如果她真是女匪，怎么就不打劫自己呢？可她身上带枪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凌波娅被带到巡捕房大厅，又遇到了那位棕发碧眼的法籍巡捕值班，他诧异的瞪大眼睛盯着凌波娅打量，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怎么又是你？”

　　陈探长诧异问：“盖尔斯，你认得她？”

　　一看他，凌波娅心里镇静了许多，想到如果让他通知陆鸣，陆鸣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凌波娅不管他懂不懂汉语，冲他也是冲押他的两个巡捕说道：“我没打劫，纯属自卫！”

　　盖尔斯对陈探长叽里咕噜用法语说了一大通话，陈探长问凌波娅：“你认识陆翻译？”

　　凌波娅忙点头：“是的！”

　　陈探长把凌波娅带到另一间办公室，拿起电话拨了个号，却是无人接听。

　　他搁下电话，把凌波娅指着一张椅子示意凌波娅坐下，他也在她对面桌子旁坐下。

　　“陆翻译不在家，等晚一点再打给他。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跟着他的小巡捕立即拿出记录本，做出要笔录的姿态。

　　陈探长转头命令小巡捕：“刘钊，先别记，你去开车康丽诊所接人！”

　　刘钊迟疑了一下，哦的应了声，便起身离开了。

　　只有两人在场，陈探长原来如寒冰的脸缓和了些，还去倒了杯茶端给凌波娅。

　　“凌小姐，这把枪哪来的？”

　　凌波娅心想，应该是那个法籍巡捕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方知道自己姓氏。

　　“这个……我一个朋友给我防身用的。”

　　陈探长含笑看着凌波娅探询道：“一个朋友？是陆鸣吗？”

　　凌波娅摇头，她却不想说出闻粹的名字，心想不知说出来会不会给闻粹惹麻烦，不过，她此时心里有些埋怨闻粹，这家伙如果不跟她换枪，她今天用短刀来吓唬钱华良，他应该也不敢动自己，也不会招惹到巡捕来。

　　在东北的经历，让她感觉自己也变得神精质，甚至心狠手辣起来，动刀动枪起来也变得毫不犹豫。

　　陈探长却不再深究，只说道：“你应该办一个持枪证，勉去类似今天的麻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