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七慕的过很是平静,无非就是醒着的时候就死命读书练字,读累了就小睡一会,饿了便吃饭,吃完饭就又是读书练字,十足十的书呆子生活。
其间,也只有三件算不上事的小事,在她机械般的生活,激起小小的水花。
一件,就是朱同学在某天下午又眼巴巴的来找她了,说东说西,问东问西,好似极力要化解那日的隔阂一般,七慕对此采取了不冷不热的中立态度。
她又不是闲得蛋疼,她的事儿多着咧,朱旭爱怎么蹦哒就怎么蹦哒吧,左右不碍了她,她也不多计较,原本他们的关系就不算是太深厚,几面之谊罢了。
再一件,则让七慕略有些苦恼。
自从七慕主动找了包夫子学习蒙学后,她觉得,包夫子大约是把她当成“可树之才”了,一心就想要培养她,大有她不金榜题名,他不罢休的事态。
按着包夫子的原话就是“汝为蒙尘之珠,洗涤而后冉升,为一代金榜才子,不应归于尘土,当为国家栋梁”。
说白了,就是七慕在读书上表现出来的天份实在是太高了,像她这种初学者,才刚刚认字不久,就能做到博览群书而过目不忘,有举一反三之才思敏捷,让包夫子连连惊叹,为之侧目不已。
因而,当七慕主动找了包夫子几次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便换成了包夫子按时按点的到讲堂去找她,主动为她讲解蒙学,指点七慕写字练字。
对此,七慕喜忧交织,喜的是,包夫子对她读书之事,极为上心,授完堂课之后,俨然就成了她的私人教师。
故而,她的学业也是进步极快,连原本不通的毛笔字,现在也是练得有模有样的。
忧的,也是这事,要是等到包夫子哪天知道她是女子之身,于读书此事之上,本无前途,包夫子那样宽厚和蔼的人,会不会想要一巴掌直接把她拍死?
毕竟,她可是“骗”了包夫子不少的时间和心血,七慕内心深感愧疚不安……
最后一件,则是柳夫子让人唤她去竹屋说话,那恰好是诗词大会的前夜,七慕还以为是柳夫子得知了,她与人争口舌,把学堂的盛会,变成了各人争风吃醋的平台,想要告诫她一番。
却没想到,七慕一进屋,就发现柳夫子和包夫子两人对坐,正谈笑风生,柳夫子见她进来,便招手让她过去同坐,七慕连忙对两位夫子规矩的见了礼,才堪堪端坐。
“叶七,我听包夫子说,你读书天份极好,短短时日,蒙学便已学完了?”
柳夫子浅浅笑着,温和目光好似长辈般,但有自有一股睿智,他望着七慕,问道。
“夫子,学生只是比较用功罢了,还多亏了包夫子的循循教导,蒙学才能这么快就学完。”
七慕回答道,很是谦虚的态度,让柳夫子和包夫子都抚须而笑,心中更为满意。
“柳夫子,叶七这个学生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天资聪慧又勤奋刻苦,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学堂内舍的有些学生,都要被比了下去。”
包夫子打量了自己辛苦教出来的学生一眼,见他虽然外表不似那些白面书生一样俊俏,甚至因为脸上那道疤痕,可算得上是略丑,但是目光沉静稳重,举止有度,内里更是无双,便笑着打趣道。
“那些个不用功又白白占着地方的学生,是该让他们清醒清醒了,天底下想要入学堂的学子多如牛毛,他们却占着好地方,而不专心致志的用功读书。”
“也是我,这几年,精力渐渐不足,便对他们少了督促,学堂风气倒是不如以往……”
……
柳夫子和包夫子感慨了一番,待包夫子借事识相的告别走后,柳夫子才开门见山的道:
“这次叫你来,是因着我听闻你蒙学已经学完了,在巩固一段时间即可,既然蒙学学完了,日常的认字读书就不成问题了。”
“包夫子却是碰巧也到我这来,提的是想让你破格进入内舍学习,走正规的科举之路,他也是一心为了你好,却并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四书五经对你也无大用。”
“又听闻你和人定下约定,要参加学堂的诗词大会,我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才叫你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柳夫子的这话,算是很实诚直白,又不失尊重了,他不避讳的问七慕日后的打算,是继续进入内舍学习,还是止步于此,巩固一段时间再离开学堂。
毕竟,对于女子而言,学完蒙学,就算是读书人了,就算是要再深造,也是该去请女夫子,学女戒之类的。
而且,七慕在学堂待久了,柳夫子心中总是有些不放心,学堂里有些男同学要是在无意中坏了七慕的名节,那对于七慕一个女子而言,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诸多因素,柳夫子不得不细细的思量,故有刚才几问。
七慕沉思了一会,她自是明白柳夫子的忧虑,但是学堂目前而言对她还是相当重要,若是轻易就离开,要再回来也不太容易,在心中反复斟酌用词,七慕才缓缓的道:
“夫子,我现在虽然能粗浅的看懂文章,但仍觉得不够,尤其是我的字,都说字如人,可我习字时间尚短,未成规矩,还想再好好磨练一番。”
柳夫子一听,便知道七慕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原本他就没有强硬要赶七慕的意思,看到七慕好学,他心中对其也是满意的,便笑道:
“嗯,那诗词大会之后,我便让你破格入内舍,内舍的学习氛围极好,也有利于你学习。”
“但千万记得一点,不可与男同学太过亲近,毕竟内舍不比外舍,外舍皆童子,内舍皆少年,男女之间,还是避避嫌来得好,你应当明白的。”
“再有,包夫子也同你一起入内舍,我看他与你很是投缘,有他教你带你,我也放心许多。”
七慕闻言,站了起来,对着柳夫子福身行了一礼,道:
“多谢夫子,七慕谨记夫子教诲,但是,我于科举本无前途,还是不劳烦包夫子才好。”
柳夫子见状,虚扶了七慕一把,语带笑意,道:
“是包夫子自己愿意的,并不是我自作主张。”
七慕眉头微蹙,声音带着担忧,道:
“可是,包夫子他并不知道我……”
柳夫子向七慕摆摆手,示意她停下,才安抚道:
“你不必担忧这事,我与他相识多年,最了解他的为人,他并不是那等功利的人。”
“明日就是诗词大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好好表现,毕竟是你入内舍的第一仗。”
“此事先不必再提了,我日后自会与他再说,你有你的苦处,包夫子会明白的。”
话到这里,也再无其他可说,与柳夫子道别后,七慕便回去了她的小院了。
七慕披散着一头青丝,思索着明日的诗词大会,连猜都不用猜,明日肯定有人会故意找她麻烦。
一丝无奈和狡黠自七慕的眼底闪过,她日后也是要进内舍的,先压压那什么丙字班、甲字班的气焰也好,省得他们老是斜眼看人低,她日后还要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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