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书馆回来的路上,朱旭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一直唉声叹气的,直叨扰着七慕为何要答应他们,脸上好似大雨刚过那般潮湿阴暗,身上一股子的萎靡气。
走了一大段路,七慕只觉得耳边吵得令人极为难受,她微笑着转身,怀里抱着刚借来的书,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身后那只“蚊子”的冲动,淡淡的开口道:
“朱同学,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不过就是个诗词大会罢了,我若赢了,你脸上也有光彩,我若输了,也不算丢人。”
“毕竟我年纪比他们小几岁,读书的时日也少,这一场大会或许于你们内舍,很是重要,但是于我而言,只是不得已的调剂罢了,你原不用这样的。”
朱旭被倏然转身的七慕吓了一跳,愣了愣,反应过来,却是先抢过七慕手上沉甸甸的书,再急急的道:
“叶同学,你初来乍到,是不知道这诗词大会在学堂的重要性,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沦落到如此吗?”
七慕动了动被书压得酸痛的胳膊,接着问道:
“为什么?难不成你出了个糗,就如此了?”
朱旭闻言,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他微微撇过头去,涨红了脸,配着他那清渣的胡子,竟有一种奇怪的可爱,他低声道:
“不完全是这样,但也差不多了……”
七慕诧异,但看着朱旭的模样,她又不好再问,但为了安抚朱旭,道:
“朱同学,你放心,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朱旭却以为七慕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性子本就不算得太好,当下更是气急,道:
“我放心?我放心个屁?你连字也写不好,还妄想参加什么诗词大会,你这不是要存心让人贻笑大方吗?”
“罢了,我也不同你一起了!”
说罢,便把书重重的往七慕怀中一放,蓦然而至的重量,让七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朱旭却是头也不回的径直而去。
望着朱旭气哄哄的背影,七慕的目光若有所思,唇边却勾起一个苦笑,他就这样走了?果然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才像是那日与她对骂的人。
但是,她的字的确不太好看,原本还想着到时候请他帮忙写的,看来这事……
七慕掂了掂怀里的书,厚厚的书籍重量可是不轻,望向她所独住的小院,还有好一段路,七慕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在牛庄的时候,农活她也干了不少,眼下不过是几本书而已,小菜一碟!
等回到小院,七慕一放下那些书籍,她毫无形象的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轻松劲,瞧着那“东华史书”“杂谈民间事”等书名,七慕露出一个略感欣慰的笑容。
有自己的小屋子就是好,关上门,想做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难怪现代人人咬着牙也要做房奴,求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心安。
七慕只躺了一会,便利索的起身,先整理好散乱在床上的书籍,顺手摸了摸感到空空荡荡的肚子,又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打开。
那上面是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的方格子,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纸,大约有一百来个格子,而最前面的十来个格子已被勾了红勾子,纸的右下角,则盖着“启章学堂”的印章。
这张纸,其实是启章学堂的饭票,夫子和学生都可以用,凭着这一张纸,去饭堂吃一顿饭,不用付银子,只需轻轻一勾就是,十分方便和快捷。
学堂里的许多学子都是用银子换饭票,再直接带着饭票去吃饭,省事不少。
当然,七慕手中是没有多少银子的,也换不起这饭票,一张饭票要两三两银子,她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哪里有钱换?就是有钱,她也是舍不得的。
七慕的饭票是三天前,柳夫子给她的。
当时,七慕原想推脱的,柳夫子已经帮她了许多,担了不少的风险,哪里能让他再破费,可是,柳夫子说了几句话,便打消了七慕的念头。
“你在学堂,就应该做在学堂应该做的事,安心好好念书,你家里离得远,我是你的夫子,也是你的长辈,理应代替你的家里照顾你。”
“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收下,你心里或许是心安理得了,但是我若有一天,见到你的曾祖父母,却是要有苦难言了。”
“你先收下,日后若是有能力了,再回报给学堂就好了,该读书的时候,不要来计较这些,敢独身一人来寻我,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明白的。”
不仅是这饭票,连七慕现在用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柳夫子给的,可谓是“衣食住行”,样样托了柳夫子的福,七慕才有现在这个安心读书的环境。
理好屋内的事物,七慕打开门,望向天上那个光芒刺眼的太阳,这个小院坐向极好,面北朝南,通风日晒都好,小庭院里还种些花花草草,养眼怡人,原来住着的那个夫子,想必也是个有风趣闲情的人。
七慕微微一笑,眉眼之间很是舒展,眸子里却满是坚韧不拔,心道:
“今儿努力一把,她便能学完三字经,明日开始,便去找包夫子学习百家姓,接着就是千字文,这三本学完之后,她的蒙学就算是学完了。”
“诗词大会是在下个月中旬,算一算时间,按着她的速度,是能够学完的,这才是她今日敢答应孙同学的另一底气所在,要是连基本的字她都看不懂,还舞什么文,弄什么墨?”
“而最重要的底气,不过是她发现了,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很是奇怪,文化方面,仍停留于孔子的那个时代,与中国古代一样,儒家独大,学的是四书五经,而经济方面,却是发展得相对更好些。”
不过,却也刚好,到时,必让那个丙字班第一名的孙秀才,好好欣赏欣赏中华五千年来的名诗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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