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家

　　马车穿过闹市，一路向东而去，嘈杂的叫卖声渐渐远去，一路越走越安静。婧瑗又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繁华的街道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此刻的车队走在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巷子里，两旁都是挂着灯笼蹲坐石狮的宅院。且越向东，宅院越大，越豪华。

　　京城由内而外分为三部分，中心靠东的是皇宫，那里有最高的城楼和瞭望台。然后是皇城，是紧靠皇宫的，王族贵族的宅院所在，外城才是普通百姓，商户和一些官位不高的官宅所在。

　　马车穿过外城，继续向着皇城的东北角驶去。此时我虽然还不知道云夫人和羽儿的身份，但是知道皇城爵位的我已经猜想到了一二，羽儿应该就是前世安帝的左膀右臂：白泽羽，后来的敬宣侯。

　　婧瑗有点犹豫，今生的命理已经更改，遇见白泽羽究竟是好是坏，自己若是一直在敬宣侯府长大，肯定会见到楚瑜杨。前生卑微的苦恋因为重生已经慢慢的淡出回忆了，现在的婧瑗不想遇见他，更不想再掉进那个无望的幻梦里。

　　正在婧瑗思索之际，马车终于停下了。顺着门缝看见的是朱门铜兽，凛凛雄狮。“恭迎夫人世子回府。软轿已经在二门处备下。”还没下车就听见一片跪地叩拜的声音。

　　“起来吧，卸下门板，将马车全部赶到二门。”云夫人的声音透出满满的疲惫。马车又轱辘轱辘的向前行，行走在一条红墙黛瓦的石板路上。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李妈妈的声音，“徐夫人，万俟小姐，可以下车了。”

　　水月抱着婧瑗下了马车，入眼的是一扇丈宽的黑漆木门，透过敞开的木门可以看见里面百花争艳的花园和掩藏在树林花丛中的飞檐翘角的亭台。

　　但是婧瑗顾不上多看，急忙伸手指着徐氏的方向。徐氏不能行动，侯府的几个身强体健的妈妈将她抬了下来，安置在了等在一旁的软榻上。云夫人也被抬到另一抬软榻上，羽儿十分紧张母亲，也不上轿子，坚持跟在母亲身侧。

　　她们一路被仆妇们引领着，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又绕过卧着引颈相交的鸳鸯的池塘，穿过一道道垂花门，才来到一座翠竹掩映的庭院。

　　走近了才看到院门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听涛阁。一阵风过，高大的毛竹如浪涛般起伏，竹叶晃动发出的哗哗声确如惊涛。

　　“徐夫人和万俟小姐就在此歇息吧。我们夫人居住的群芳馆就在前面池塘旁，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碧华和碧落是拨来这个院子的丫头，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俩。”李妈妈曲身行礼道。

　　徐氏躺在榻上艰难的点点头，樊妈妈赶紧上前还了礼表示感谢。

　　一众仆妇将徐氏和婧瑗抬了进去，云夫人等人则回了自己的院子。显然院子里的人是得了吩咐的，做事小心谨慎，走路都不敢带出声。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徐氏背到床上，确认床足够软才敢退下。

　　樊妈妈立刻将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给那些个抬轿的婆子们一人一个，感谢的话说了半天。这些大宅院里的人都是些人精，稍微一捏袋子就摸出了银子的分量，也喜笑颜开的保证有需要一定尽力去办。

　　徐氏从进城到现在大半个时辰都是昏昏沉沉的，终于疲倦的睡了。然而新环境婧瑗还要做很多事。樊妈妈抱着婧瑗让碧落姑娘将院子的仆妇全部喊来。这些丫鬟婆子们见刚才抬轿的都领了赏，也面露喜色的站在廊下等待着。

　　婧瑗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人当中显得最为稳重的果然是碧华和碧落以及这的管事妈妈：赵妈妈。她们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对于打赏毫不在意。

　　婧瑗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高门大户里训养的人物。但是婧瑗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人只会听从主子的命令，只会敬你尊你，不会为自己所用。

　　樊妈妈这是替徐氏和婧瑗训话，徐氏卧床不起，婧瑗必须是得出席的，即便她还只是个婴孩。“各位姑娘和妈妈们，我家夫人和小姐初来贵府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大家。这府里的规矩也尚且不知，还得大家多多指点，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包含。”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侯府里的下人也比她们这小官的家眷眼眶子高，若不是徐氏救了侯府的夫人和世子，想必这些下人们见到她们还会趾高气昂呢。

　　自从知道她们来的是敬宣侯白家后，徐氏和樊妈妈就一直忐忑不安，虽然早就想见云夫人夫家的尊贵，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首屈一指的敬宣侯府。樊妈妈在徐氏安顿好后便偷偷将荷包的分量全部翻了番，最末等的都塞了一两银子。

　　“樊妈妈客气了，我家夫人早就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贵客，我等自然会尽心尽力。老奴是这院子的管事赵妈妈，夫人和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奴婢碧华，碧落，是刚分来院子的，顶了二等的职。这两个小丫头**华，秋实，原就是这院子的扫洒丫鬟。这两位是刘婆子和李婆子，原也是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

　　碧华和碧落上前为婧瑗她们介绍着，每点到一人，那人就站出来福身行礼。樊妈妈也向众人行了礼，“老奴樊氏是夫人的管事妈妈，这两位是夫人身边的丫鬟，盈秋和水月。”盈秋和水月也上前见礼。

　　互相见礼后，樊妈妈示意盈秋和水月将荷包分发给众人。粗使丫鬟和婆子每人二两银子，赵妈妈和碧华碧落每人五两。即便侯府再尊贵，五两的打赏也是轻易不会有的，三人对于银子的分量显得有些意外。

　　原先她们以为要来服侍的不过是个芝麻官的太太和小姐，就像那些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赖上了心地善良的夫人被带进府里白吃白喝。却没想到徐氏是个身家丰厚之人，出手如此阔绰，便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已经快过了午膳时分了，婧瑗她们初来乍到忙着收拾笼箱一时忘了午饭的事。直到赵妈妈去厨房将午饭端了回来，才发觉自己很是饿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通打赏下去，府里的下人们做起事来也尽心尽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