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赴京

虽然万俟皓初入官场，但是敬宣侯白家，那是天下皆知的权贵。白家祖上当年与南楚开国皇帝楚武帝一同征战天下，建立了南楚。且与楚武帝是义结金兰的异姓兄弟。

　　后来南楚建国太平后，白家先祖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主动解去兵权。白老侯爷甚至放弃亲王的爵位，只要了一个一等侯的位分。楚武帝心中感动，便许了白家爵位世袭罔替，永不降爵，并赐丹书铁券，可免死一次。

　　武能开疆拓土，文能安邦定国，白老侯爷要求后代必须文武双全，但是只能从政不得从军。起初白家子弟十分不解，但是后来那些有着从龙之功或者开疆勋贵陆陆续续被夺爵抄家后，白家人才不得不感慨老爷子先见之明。

　　如今南楚已经建国近百年，当年的开国功勋保住爵位的屈指可数。即便有但家族也早已没落，成了三流功勋。而白家人却因为文治武功，在朝堂始终身居高位，成为了唯一一个持续近百年的一流世家。

　　敬宣侯白家的承诺，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白家重诺守信，有了这个承诺，万俟皓可以说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简直是探囊取物。白家的一句话可胜过他岳家的千倍百倍，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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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悠悠的走着，因为车队里有两个病患所以速度很慢，但很是平稳。直到出了城门很久，婧瑗才掀开窗帘看了看已经缩小成一个黑点的县城。六年后，也许万俟皓已经升任他处，道县已经也不会再来了吧。

　　为了不影响徐氏休息，婧瑗并没有和徐氏同乘一辆马车，樊妈妈在徐氏身边照顾她，婧瑗则由盈秋和水月陪着。婧瑗的灵魂已经20岁了，所以自她出生以来就很少会哭闹，交给丫鬟也没什么不放心。

　　羽儿可能正陪在他母亲身边，今天一路都没有见到他，想来他母亲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无心与婧瑗玩耍。一直到正午，车队停下来休息，婧瑗才看到他为他母亲取水。

　　道县距京城一百五十里，一队人马走了一天也没有到，正常情况下骑马大半天是足够的。晚上，一行人宿在了距京城五十里的一处驿馆。驿丞想来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备好了饭菜和房间，可惜大家各怀心事无心进食。

　　坐了一天的马车浑身不适，婧瑗便早早歇下了。徐氏的客房就在婧瑗隔壁，白家同行的队伍里有郎中，一路都是他每隔一个时辰给徐氏把一次脉。徐氏的精神越发的不好了，整日浑浑噩噩的，清醒到时候越来越少。

　　只要徐氏是清醒的，婧瑗便过去陪在她身边。看着徐氏憔悴的样子，婧瑗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她感谢上天让她得见母亲，有了这一年多的母女缘分，可是她依然贪心的想要留住母亲，渴盼更多的母爱。

　　是夜，婧瑗睡的很不安稳，不知是因为进京的紧张还是对于母亲的担心，她又一次梦见了前世那些痛苦的日子。那在空气中咧咧作响的皮鞭，那被鲜血浸染的乌红的杖板。那些挨过打的皮肤，又在隐隐作痛，婧瑗蜷缩着身子，抽搐的厉害。

　　直到觉得身边怀抱的温暖，婧瑗才渐渐平稳了下来。翌日清晨，婧瑗发现自己睡在徐氏身边，她侧躺着身子，将自己整个拥在怀里。疼痛让她即便睡着也一脸的倦意。婧瑗深深地望着她面容，想刻进脑子里。

　　婧瑗伸手环抱住母亲的脖子，徐氏睫毛颤动，轻轻的睁开眼。“瑗儿醒了，饿不饿。娘亲让人给你煮鹿肉羹吃。”徐氏显然还以为她们在家，一时又准备喊樊妈妈摆膳。

　　“罢了，母亲倒是忘了，咱们快到京城了。终于不是在那个虚伪的宅子里了，怎么感觉一切像是做梦一样。”徐氏摇摇头，喊了樊妈妈进来为她梳洗。

　　婧瑗平日都随着徐氏喜欢穿些素色的衣服，而自从徐氏病后，她都尽量穿的鲜艳，想让徐氏看着舒心些。

　　早饭后，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往京城方向去了。在十里亭处，婧瑗远远就望见远处的高墙灰瓦。婧瑗的心莫名的揪到一起，这场景让她忍不住想起前世自己被骗回府后，坐在囚车里，也是从这个地方缓缓驶入如匍匐在地的巨兽一般的皇宫。

　　婧瑗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当年自己的紧张和恐慌。她紧紧抓着盈秋的衣袖，以掩饰自己的忐忑。事实上，婧瑗连京城是怎样的都没有机会看过，当年的囚车直接将她们拉到皇城外的一个小门，她们在一个小院子里经过了近半年的调教才放进宫做了宫女。

　　城墙慢慢地在放大，马车终于来到了京城外。武定门，三个大字遒劲飞扬，据说当年楚武帝就是从这里攻进了城池，这个城门前是楚武帝建国时上阵的最后一战。这三个字就是后来巡防校验时亲手写下的。

　　仅仅三个大字，便可窥见武帝当年风采一二。马车停在了长长的进城队伍里等待检查，婧瑗前世今生都没有得到满足的好奇心再也控制不住，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打探着这个她又怕又期待的城池。

　　前生虽然也从闹市经过，但是她只记得坐在囚车里的绝望，和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此时正值巳末，正是行人归家吃饭的时候，城门处排队的人们一脸风霜，但都带着即将归家的喜悦。

　　也有很多人明显就是初次来京，站在队伍里左顾右看的，对京城的一切都显得很好奇。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入城的盘查也并不那么苛严。

　　终于轮到白家的车队进城了，最前方的护卫队长下马之后，与那守城士兵说了几句话并塞了锭银子，又向他出示了一块腰牌，那守城士兵显然是认识他的，表情甚是熟络，只象征性看了看就放车队通行。车队这一走，城门处顿时空旷了许多。

　　婧瑗听着马车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心咚咚跳个不停。回首望去，进京的道路消失在天边，就像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脆梨，个大包甜的脆梨喽，不甜不要钱。”

　　“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咧，猪肉白菜，萝卜牛肉包咧。”

　　“客官，你看我这做工，这材料，这款式，足银重工品质保证……”

　　婧瑗听着马车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却仿佛天籁之音般，闭着眼睛徇着那些声音想象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