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在一旁柔声劝慰着祖母,父亲面有愧色地坐在一旁喝茶,母亲神色尴尬的坐在桌子前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
”父亲,我们出去瞧瞧烟花可好?”我站起来走到父亲面前笑着问他。
“也好也好。”父亲赶忙站起来,好像急于摆脱什么的样子。
“祖母,媛儿去去就来。”我走到祖母身前,腻在她膝头说道。
“去吧,叫你老子带你出去转转。”祖母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里带着重重的的鼻音。
父亲走上前来,作了个揖,道:“母亲安心,我会跟着媛儿。”祖母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随着父亲走到廊上,我蹲了蹲身,说道:“父亲且自在吧,我去厨房替祖母看看点心。”父亲的表情有些诧异的样子,随即明白了我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他脱身,他感激的笑笑,转身去了藏香阁。藏香阁,名字听起来绮丽,其实是一处专门用来存放书籍的地方,据说当年祖父酷爱读书,极力供父亲读书,希望他能考取个功名,只是父亲一心沉醉生意,祖父临终前也遗憾不已。
“去把红露叫到我房里。”走在廊上,我低声对绿萍说道。在屋子里坐了片刻,红露跟在绿萍后面低眉顺眼的进了屋子,站在炕前低着头,我朝她笑笑”坐吧。”红露依言坐到了炕前的锦杌上,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
“你可想好了?这样的事没有回头的路。”我温言问道。
“奴婢全凭小姐做主。”看来这是打定主意了。
“去把我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绿萍依言打开我的箱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匣子,用了腰间的钥匙打开来,顿时满室盈然淡淡的香气。绿萍替红露散了头发,只松松的挽了一个攥,偏戴了两朵新鲜的玉兰花,耳朵上换了一对金箔百合花,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净了脸,用了淡淡的口脂,温润甜美,下面白色交领中衣,外面是碧色鲛纱褙子,轻飘飘的纱衣泛着珠光,这身纱衣看起来寻常,却显得身姿分外袅娜,是托了绿萍的哥哥用了大笔的价钱买来的。
红露站在镜子前面,用手摸着耳朵上耀眼的耳饰,嘴角噙着笑意,这样的解语花,谁能不爱?
我走上前去,替红露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记住,这迷迭香逸散的很快,要抓紧时间。”
红露点了点头,提着食盒随着绿萍去了。
片刻绿萍回来,回到:“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送到门口就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指了身边的锦杌让绿萍坐了和绿萍商量了一会配色的方法,绿萍却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是不是担心红露不能成事枉送了性命?”我手里握着线对比道。
“我不是担心红露,而是担心小姐。”绿萍抬起头,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若是她不能成事,说出是小姐您让她去的,小姐您该怎么办呢?”
我放下手上的线,执起炕桌上的冰裂茶盏,抿了一口,是参茶,里面放了枣,有参的苦混着红枣的甘甜,这是祖母冬天常用的茶,滋补驻容,确是我最不喜欢的味道。
“你说我们今天行的事祖母可知道?”我问绿萍道。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绿萍思考着答道。“小姐做事已经这样严密了。”
“不,这件事祖母不仅知道,而且还是默许的。”我微微的叹气,我在祖母院子里这样行事,却毫无阻碍,自然是有祖母在后面支持的。想来祖母看见我能这样,心里也是有意扶助的,我对这个老太太的心理倒也猜的七七八八,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女儿哪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老太太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看着儿子把持着家里,但也尽力的维护着女儿,让女儿生活的尽量快乐些。
“如果红露成事了,父亲自然会求祖母将她赐给自己,若是没有成事,祖母要么会处决了红露,要么会把红露塞进父亲房里。”绿萍听了我的处决二字,脸色煞白,这样人家,是不会处死丫头的,大多是叫了家人领走,姑娘没到年纪被家人带回家,自然是做了不光彩的事,是难嫁出去的,在家难免受父母兄弟的冷眼。
“那。。小姐觉得红露能不能成呢?”绿萍扑扇着睫毛看着我。
“我看十有八九是能的。”我面带笑意的把玩了一下手上的茶杯。
“你可瞧见父亲袖子和袜子边上的斓边?”我笑盈盈的问绿萍,绿萍坐在锦杌上沉默半晌,说道:“这是夫人常用的水浪胜子的纹样,老爷身上的衣服常常用的。”
我摇了摇头“你看的太不仔细了。你可瞧见那浪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有闪亮的光芒,这是刺绣的时候用了银线才能有的效果,家里的水浪胜子确是用平常的绣线,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说明老爷身上的衣裳不是家里穿出去的。”
绿萍眼睛一亮“可是老爷身上的料子可是夫人特意从江南定做的,这样的料子只有我们一家在用。”
“没错,父亲的外室只怕是个心灵手巧的,用这样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裳来试探正室的深浅。”我微微笑道。“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拒绝这样一个有母亲允许的美人儿送到嘴边。”只怕母亲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红露可以不放在眼中,这未曾谋面的姨娘却未必不是一个伶俐的。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走吧。”我对绿萍说道,“我们去书问问父亲功课”,我脸上漾着快乐的笑容。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