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首战（上）

　　陈妈妈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瞧着我。

　　“小姐。。。。小姐如何得知这些。”

　　我低头看了看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么多时候，人就像这茶叶一样，身不由己。

　　“怪只怪妈妈虽教给了女儿野心，却没有好好教导女儿低调行事！”我的笑声里藏着叹息。

　　陈妈妈的女儿唤做红露，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尤其一双杏目，常常含情，顾盼生姿，极是惹人怜爱。

　　这红露原是祖母跟前的丫鬟，我却几次在父亲书房前瞧见她的身影，我心中有些怀疑，却不敢贸然确定，便嘱咐绿萍暗中询问，谁知绿萍回说这丫头常常大放厥词说老太太如何抬举她要将她赐给父亲。

　　母亲治家严厉，自然没人敢将这事回给母亲，竟放任这丫鬟胡说。

　　前几日夜里，我坐在内室里看书，院子里的小丫头桂儿来传话说瞧见红露提着食盒进了前院。绿萍欣喜的望了我一眼，我朝她点了点头，和桂儿交换了衣服带着绿萍去了前院。

　　一路上，绿萍执着一盏小油灯，水榭旁的风有些大，踏上小桥，那盏小灯摇摇晃晃。

　　“绿萍，你想好了吗？”我握住绿萍的手问。

　　绿萍低着头，趁着月色，我瞧见她的眼角一滴晶莹。

　　“奴婢，想好了，他当年把我卖进府里我不怪他，但是我娘病重他居然偷了救命的钱出去喝花酒，他早就不是我哥哥了。”

　　我握了握绿萍的手，低声说：“放心，我不会要他性命。”

　　和绿萍进了馆陶阁，却没有直接走进书房，而是站在墙侧听着屋里的动静。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透着窗纸映出模糊的光影，不一会屋里传出里男女狭昵的声音，隐隐的还可以听到红露叫痛的声音。

　　我朝绿萍点了点头，绿萍点了火折子递给我。

　　即便着了风也不会熄灭的火折子，在我眼中居然有了几分明明灭灭。

　　我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不想床上缠绵的两人竟没有听见。

　　我暗自定了定心神，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又是这样的情形。

　　绿萍点亮了屋里所有的灯，拿了书案上一盏牛皮四角宫灯给我。

　　我瞧着摇曳的光狠了狠心，这世道就是这样，怪不得我！

　　提着灯上前，我一把掀开了幔帐，映入眼帘的是红露吃惊的脸和男子精赤的后背。

　　男子转过头来瞧我，快速的瞥了我的衣服一眼，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耽误爷的好事！“

　　绿萍执着灯近前来道，“放肆，这是小姐！”

　　至始至终，红露都张大了嘴痴痴傻傻的盯着我，显然是被眼前的变故吓坏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受到的刺激大还是发现自己的枕边人不是父亲刺激更大。

　　一盏茶的时间，红露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跪在我的面前。

　　“小姐，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派奴婢给老爷送些吃食，奴婢进来后这奴才就抱住了奴婢，奴婢...奴婢....小姐要为奴婢做主啊。”红露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好似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原以为抱住你的是老爷不是？原以为就可以趁此机会爬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我站在红露的面前怜悯的看着她，灯光映着她莹白的肌肤，上面还有道道红痕，闪现的还有眼睛里的不甘。

　　“拿身儿衣裳给她。”

　　绿萍忙从我们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蚕丝红梅傲雪罩纱袄裙并一套喜鹊报春头面递给了红露，领着她进了侧室换衣。

　　我朝着端端正正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小厮瞧了瞧。

　　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脚下却蹬了一双锦缎暗云纹的靴子。即便是父亲身边的大总管，也未必穿得起这样的一双鞋吧？

　　可见绿萍的这个哥哥也不是什么良家子。

　　男子忐忑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辩解：“小姐，奴才，奴才是......是走误了才会走到这来，刚才是那个娘们一进门就抱住我，我才.......”

　　“那张纸条是我让绿萍写给你的。”我朝他微微的笑了笑。

　　“听说你娘临死前想见你一眼，你在赌场里听了不过笑笑。你又偷走了你爹的救命的钱去喝花酒？”我轻轻的抚摸着案上已经有点枯萎的刺梅。

　　“小姐有所不知”男子虽然跪在地上，却有逼人的气势，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刀刃。

　　“奴才与萍儿并非亲生兄妹，奴才家中原是读书人家之后，父亲因当年私藏祁王的诗集受到了牵连，家里为了保存血脉，将我送给了乡下的族叔，母亲怕我受了委屈，将自己的妆奁装满送给族婶。自我到了族婶家中，族婶非打即骂，族叔常常视而不见，后来萍儿降生，虽然我恨族叔族婶，但萍儿却是无辜的，不过七岁的小女孩，族叔族婶竟要将她嫁给村中瞎眼的老光棍做童养媳，当时我少年意气，从家里偷背了她出来卖给府上做了丫头。族婶，既然从来都没把我当人，何必再见。至于族叔的钱，确实是我偷的，但是我并没有喝花酒，我去花船上看的是我娘，她被贬为贱奴，在花船上活的很苦。”

　　说罢，男子抬起头，朝着我咧嘴一笑：“小姐可信因果报应？”

　　他的目光凛冽，我看了心中一惊。

　　这样冷冽的目光，身上凸显的肌肉，一双云锦的靴子，并非一个下人该有的。

　　他是什么人？

　　“你走吧，我的目的不在你。”我喝了一口茶稳了稳神。

　　男子行了一个礼，飞身上了房檐不见了身影。

　　“绿萍，带她出来。”

　　原以为我能冷静的处理这件事，手心里却全都是冷汗。

　　绿萍缓缓从帐子后走了出来，脸畔一片湿润，眼睛里充满了疑问，我注视她了良久她也没有注意到，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

　　看来这丫头竟不知道自己的这段往事。

　　一旁流着眼泪的，还有红露。她身材微丰，穿着我的衣服有些局促，但绚烂的蚕丝和闪耀的首饰都映衬出了她姣好的面庞和玲珑的身段。

　　微微低头，耳畔的玛瑙坠子晃着碰到她潮红的脸。

　　我走上前去，携着她的手踱步到铜镜前笑着赞道：“瞧瞧，多美的姑娘！”

　　红露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面前，只看着她好像就能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寒意和疼痛。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求小姐不要告诉别人”

　　梨花带雨，眸似星辰，真个我见犹怜！

　　“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来帮你的。”

　　我笑着蹲身搀她。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红露把头叩的砰砰直响。

　　你要是不敢，我不就白费了这么大力气了？

　　“姨娘快请起。”我笑着搀起了红露，“只要你听我的，我定能让你如愿。”

　　红露抽泣着半推半就站了起来，那眼睛里，透出的，是一丝不差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