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为有数十万微博粉丝的人气偶像，司霖非常清楚，用自己的账号发布“The Truth Teller”的视频，能够最快地产生传播效应，影响舆论。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扩散的速度能这么惊人，这么高效。他的几个死忠粉，在看完了视频之后，接连圈了几个官方媒体，她们@了人民日报，@了共青团中央，还@了N市的电视台和报业集团。

　　其中，人民日报的小编不知道今天着了什么魔，反应极为迅速。他们最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以文字回应——

　　【我们能做的，是不要成为另一个加害人，不要再催生出另一个受害者——让真相飞一会儿。】

　　这正是慕真真撰写的结束语，也是视频里的最后一句台词。

　　几大官媒的转发，直接将视频送上了热搜。

　　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的N大，其校长办公室特地发了文，对此发表声明——

　　【针对网络媒体所举报的状况，我们已在第一时间联合公安机关，对本校教师张文青进行调查。如情况属实，严惩不贷。】

　　这一则迅速，又引来了大学生的疯狂转发，有不少人分享了自己被导师压榨的经历，这让本次事件像是滚雪球一样，事情越滚越大，直接成为了现象级的社会话题。

　　其实，司霖原先的那数十万的粉丝里，大约有30%是公司买的僵尸粉，还有死忠粉为了给他撑面子而注册的多个小号，里面含着不少的水分。可现在，司霖的微博粉丝，简直如同牛市的股票一样，数值不停上涨。

　　【真汉子！作为明星，这么敢说，牛逼！】

　　【先前看过他的演的《暗网缉凶》，里面是个坏人，没想到真人这么仗义。】

　　【支持司霖！为了你，我会再刷一遍电影的！】

　　粉丝们热情的支持，甚至让《暗网缉凶》的电影出品方都蹭了一波热度，官方大号转发评论，直接用了电影里的台词：

　　【心存光明，破至暗之网！感谢@司霖】

　　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舆论就被引爆。M艺社•艺人经纪公司的电话，差点没被各个合作方打爆。也正是这时，ROY收到了自家公司老大的电话：

　　“快把人带回北京，来了一堆通告，等着他挑呢！”

　　ROY惊喜万分，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里问：

　　“那……这是不打算追究他违约的问题了？”

　　“追究？”电话那头冷哼一声，“现在有的是公司愿意支付赔偿金，只要能把他挖过去的！你可给我把这位财神爷伺候好，别让这家伙大脑一热，跟人跑了！”

　　“是是是，绝对不会，”ROY对着电话点头哈腰，附和了半天，忍不住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语，“老板，那我这个月的绩效……”

　　电话瞬间被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喂？老板？喂？”ROY提高了音量，最终却只能在残酷的断线声中，嘀嘀咕咕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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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EERS！”

　　五只酒杯被高高举起，金色的啤酒、红色的西瓜汁、透明的气泡水，在杯子里晃荡着，碰在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的五人，正坐在作为N市地标的第一高楼•云峰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里。窗外是N市第一商圈的繁华景象，街上车水马龙，矗立的CBD外立面，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次是ROY主动提出要请客，他专门挑了个高颜值、高价位的餐厅，说要“向两位小姐姐赔罪”：

　　“昨天是我失态了，真是不好意思，”ROY举着啤酒杯，冲两名女士挤出笑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啊，我是ROY，就职于M艺社•艺人经纪公司，是司霖的艺人保姆。感谢两位漂亮的小姐姐，这次你们的创作，给我们家司霖拉了一大波粉丝，感谢感谢！”

　　面对ROY单独过来碰杯的动作，季薇把举着西瓜汁杯的手，轻轻一收，躲过了对方：

　　“昨天还把我们看做是惹祸精，是罪恶的根源，现在口碑爆炸了，就想来拉拢我们——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季薇向来直肠子，无遮无掩，ROY被讲得越发尴尬，只好继续挤着笑容赔礼道歉，整张脸都给挤出了褶子来：

　　“那你看，薇薇姐，你说要我ROY怎么赔罪，只要我做得到，绝没有二话！”

　　“这嘛，”前一刻还刀子嘴的季薇，立刻变身成为花痴星星眼的迷妹，“我要签名照！我们家酷坤，帅凡，俊歌，一龙小甜甜……”

　　季薇一连点了好几个男星的名字，听得ROY连啤酒都喝不下了，他“我、我尽量”地点头应和着，满脑门都是汗。

　　贪心的女人啊。连慕真真都忍不住怼自己的闺蜜：“你不是只喜欢COOL MAN吗？你说的好几个明星，都不是走这路线的啊。”

　　“既然有机会，当然要一网打尽，”季薇豪气万千地昂起头，将果汁一饮而尽，“我先留着珍藏！万一将来不喜欢了，还能倒卖呢！”

　　好吧，看来这追星还算是一种投资呢。慕真真在心里吐槽：迷妹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似乎连ROY也怕了季薇，他赶忙调转方向，问慕真真：“你呢？有什么想要的没？”

　　她还真没什么想要的，这次搞视频的事情，最后以喜剧收场，没有给司霖他们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她已经觉得挺开心的了。

　　泯了一口气泡水，清亮而愉悦的滋味儿在舌尖绽开。慕真真偏过头，望向那个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的青年。司霖也在看她，似乎也在好奇，她究竟会提出什么要求。

　　慕真真拿出手机，亮出那张于悦发来的短信截图，微微一笑：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面庞上。一时之间，光线有些过于耀眼。司霖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对方的笑容。

　　“我可以发微博，转发你的公众号，帮你吸粉，”司霖提议，给了ROY一个眼神，“ROY会同意的，对吧？”

　　ROY赶忙点头：“这个好说，只要文章内容合适，转发一下没问题，不会跟你收费的。”

　　“还好意思提收费？”季薇白他一眼，“那要不要我们跟你算工作量，算剧本和后期的钱啊？”

　　听了季薇这句话，ROY放下了酒杯，笑容十分得真诚：

　　“嗳，薇薇姐，你还真的说对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嘛。这次你们的视频，取得这么大的社会效应，其中最大的因素，是咱们司霖的影响力，这个毋庸置疑。不过二位小姐姐，你们的创意策划，是这次视频爆发不可或缺的部分。为了感谢你们，公司也想给予相应稿酬——你们尽管开口，出个价吧。”

　　季薇一愣：“还有这种好事？”

　　没想到ROY竟然提出要给钱，季薇轻轻拉了下慕真真的衣角，跟好友开始咬耳朵：

　　“也对啊，这么厉害的广告效应，他们公司占了大便宜，给钱也是应该的。你看我们开个什么价，比较合适？”

　　慕真真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看向ROY，只见对方笑得真诚无比，简直童叟无欺。正在她琢磨着么，却听司霖冷冷地打断了他们：

　　“不行。你们不能收M艺社•的钱。”

　　他这一句，让季薇叉起了腰：

　　“怎么了怎么了？咱们也是出了力的，怎么就不能拿钱了？司霖，做人有点良心哈。如果没有真真发起这次行动，怎么会有你的视频？”

　　“你说得是没错，”司霖白了自己的前粉丝一眼，然后将审视的目光，投向ROY，“但他打的，可是别的算盘。”

　　ROY的嘴角都抽动起来，他赶忙举起酒杯，打断道：

　　“我的小祖宗哎，胡说什么呢！来来来，喝酒！咱们是庆祝的时候，不说这些了！小宁，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来来来，喝酒！”

　　ROY调转话题，拿宁不群当借口。被称为“小宁”的酷哥，的确是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淡定地磕着碧根果。

　　那结实的果壳，在他像是老虎钳一般的手指中，“咔嚓、咔嚓”地碎裂。宁不群将剥好的、整块的坚果果仁拿出，沉默着递给两位女士，然后将形状不完整的碎粒，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就知道吃！”ROY快疯了，整桌人找不到一个帮他说话的。

　　眼见ROY那欲盖弥彰的动作，让慕真真也瞧出了不对劲儿。她微一琢磨，也就清醒过来：

　　“我懂了。你是想给我们付稿酬，然后由M艺社•公司顺理成章地买断版权。从此The Truth Teller这个名字，就跟我们两个无关了。”

　　司霖挑了挑眉毛，给了慕真真一个鼓励的微笑：

　　“聪明。”

　　ROY的脸色白了又红，如意算盘被戳穿的他，只能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上，狠狠地瞪向司霖，喷他：

　　“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你究竟是哪边的！”

　　“别激动，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司霖一脸的嫌弃，躲开老远的同时，还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我嘛，站在正义这边。”

　　被归类为“正义”的慕真真，向司霖举起了玻璃杯。

　　阳光在水中折射，轻快的气泡，像是舞蹈一般跳跃着，发出细碎的声音，就像她雀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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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方城市，一间阴暗的小屋里，司霖粉丝后援会的前任“粉头儿”，网名“爱星星的大佬咩”的女人，正对着电脑屏幕咬牙切齿。

　　作为粉丝群的头号管理员，后援会的LEADER，“大佬咩”曾经为司霖组织了一系列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组织粉丝开小号、线上为他刷榜，还包括线下接站，去活动现场打CALL等等。狂热的她，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已经无法估计，光打“飞的”去线下活动捧场的钱，都已经十几万下去了。

　　然而，她所投入的时间、金钱、感情，却只换来了一则声明——

　　【无论有什么原因，进行人肉搜索、实施网络暴力的人，没有资格做我的粉丝。】

　　当初，大佬咩发现有人上传了司霖虐猫的视频，是她第一时间进行了处理。她将发表视频的人踢出了群去，并且以“AI换脸”为借口带风向，帮司霖做澄清。

　　再然后，她花钱找黑客，让人查出了视频发布者——季薇的真实信息，曝出了她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组织粉丝们进行分步攻击：一波又一波的骚扰电话和短信，甚至还从淘宝订购了死老鼠——没错，淘宝上真的有店家提供各种匪夷所思的服务。

　　她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司霖。可是她没想到，被她维护的人气偶像，非但没有一句感谢，反而用一份通告声明，单方面地宣布对他们“开除粉籍”。

　　当时，当司霖发布了微博，群里参与“人肉”的粉丝们，顿时变得不知所措。他们茫然地询问自己的LEADER：

　　【霖霖不是在说我们吧……@爱星星的大佬咩】

　　被质疑的“粉头儿”，一气之下，直接解散了整个后援会的粉丝群。这也标志着，她投入了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经此之后，大佬咩由爱生恨，并且恨得格外深沉。她仍是关注着司霖的微博，但理由却由“支持”变成了“找黑点”——

　　当看着司霖掉粉，大佬咩有一种复仇成功的快意：

　　活该！离开了我，你也别想好！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司霖的粉丝数爆炸了！一则署名TTT的视频，直接将他送到了热搜上，成为了近期网络上最红火的话题人物。

　　这能忍？！

　　就在大佬咩望着司霖的微博，表情狰狞的时刻，突然，她的微博私信发出了“叮——”的一声提示音。

　　【TOXICANT：我有办法，让司霖身败名裂。】

　　大佬咩瞬间瞪大了眼睛。

　　身败名裂，这个词儿看着就无比美好。她眯起了眼睛，似乎想通过这则匿名的信息，看穿屏幕对面的人影——

　　【爱星星的大佬咩：你是谁？】

　　大佬咩打下心中的疑问，同时她拿起鼠标移到了发信人的头像上，点开头像，想去寻找对方更多的信息。

　　不过，很遗憾的是，对方的微博页面上空空荡荡，什么内容都没有。除了“TOXICANT”这个名字，就连出生日期也被调整到了可笑的2020年。显然，这是一个刻意隐藏的小号。

　　这种小号，大佬咩也没少搞过，都是用一些垃圾邮箱随便注册的，为的就是冲粉丝数。就算她找人追查，也很难找到真实信息，最多只能搞到一个发信人的IP地址。

　　就在大佬咩犹豫着，要不要找黑客朋友来查一查这人的底子的时候，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TOXICANT：你不用关注我是谁，只要记住，我想要司霖死得很难看。】

　　【TOXICANT：照我说的去做，我会给你司霖的所有信息。】

　　【YES NO】

　　面对这道选择题，大佬咩没有再犹豫，而是坚定地打下这个单词：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