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长安对妻子的宽容,感到了一丝愧疚,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嘛,自己喝醉酒又胡乱骂人,这总归是不好的。
想到这,雷长安赶紧起身穿好了衣服,在临下炕的时候,用他的巴掌在两个娃娃的*上,每人拍了一下,吓得孩子俩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翻身下了炕。
“把衣裳穿上,鞋咋也不穿啊!”
刘彩娥笑着喊道,她看见丈夫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夫妻二人便站在院子里,幸福地看着两个光*娃娃出着洋相……
夏日的山村有着别样的风景,这里虽然贫瘠和静寂,可从来就不缺乏生命的活力和创造力,看似没有灵性的山川,处处都有它们的精彩。
山桃花凋谢以后,很快就长出了毛茸茸的果实,高处是正在怒放的槐花,把整个王家山都浸润在了清香之中。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姚香秀都会走出家门,在山谷中尽情吮吸着槐香,也留恋着山桃树上那可爱而*的果实。
那一颗颗饱满而鲜嫩的小毛桃,不需要成熟,就已经让姚香秀喜爱的欢欣不已了,因为她对这些小生命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热爱。
山桃与香秀有着不解之缘,她还在毛毛这么大的时候,就曾徜徉在山桃花丛之中,而自己心爱的毛毛,也诞生在山桃花下……
她和亲爱的毛毛都与山桃有缘,可爱的毛毛几乎每年在山桃花盛开的季节,都会与自己相扶着去看桃花。
今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毛毛在上学,以后她都不可能陪着自己再看桃花了。
自己将会日渐衰老,直至死去,而毛毛必将长大成人,迎来自己更加绚丽多姿的美好生活。
姚香秀无限感慨地徘徊在山谷之中,她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王山娃,那个让他既爱又恨的男人,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
其实王山娃现在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但姚香秀不能忘记他,也不能忘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啊!
“奶奶!”
王毛毛忽然出现在了奶奶身后,她大声喊道。
姚香秀赶紧转身,她激动地看着毛毛,正在向她身边跑来!
此刻,老人所有的伤感都荡然无存了,她眼里只有这颗扑向她怀中的,最美丽动人的小山桃!
“毛毛,你咋来了?”
奶奶欣喜地问道。
“学校已经放了暑假,我回来看不到奶奶,一想您就在这!”
毛毛欢笑着说道。
奶奶和孙女又重逢在了这个熟悉的环境里,这里留下了她俩数不尽的情思和欢喜,岁月已经将老人和孩子的身影,深深镌刻在了春华秋实之中。
石头也回来了,他已经不再苦闷彷徨了,好像一下子又长大了不少,脸上的神色冷峻得让人有些惊奇。
石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使他无可避免地成熟了起来,就像某人说过的,让人真正成熟的不是年龄,而是刻骨铭心的经历。
两次考试的落败,都将是石头一生当中最残酷,也是最难得的经历,也必将激励和改变石头今后的生活。
他已经决定了,石头决定要跟着姑父去做买卖,去天南海北地闯荡去哩!
当石头把这个大胆而充满魄力的想法,亲口告诉全家人时,首先引起强烈反应的,当然是她的母亲。
“石头,咱学可以不上了,可不能就这样闯社会啊!”
十五岁的少年人在母亲的眼里,依然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石头他娘怎么可以让儿子去外面吃苦呢!
春生蹲在地上一声不吭,他不住地抽着烟锅里的旱烟,呛得春水直咳嗽。
奶奶姚香秀盘腿坐在炕沿上,手里一直捻着她那串佛珠,眼睛微闭着,也没有开口说话。
毛毛和妮子不敢说话,悄悄跑到阳坡屋子里做功课去了,春水媳妇也跟着走出了上房……
“你们咋不说话哩?我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少年了,总要出去见见世面,不能就这样一辈子蹲在这山窝窝里吧!”
石头在地上半蹲着,他有些心急地说道。
“我的娃,外面的世界是好,可不是咱穷苦人的天下啊!”
石头他娘带着哭腔说道,他实在不希望儿子去冒风险。
“穷苦人咋了?难道穷人就应该永远受穷,富人就理所应当过好日子吗?”
石头愤愤地说道,他不相信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一辈子都过不上好日子!
“娘,还是您老拿个主意吧!”
春生将自己的烟锅子,在上房门槛上磕了磕,最后向母亲询问道。
姚香秀依然微闭着双眼,她虽然不说一句话,可她的心里早就不平静了,石头要出门去闯荡呀,这将是从王家门里走出去的第二人。
当年石头他爷不也出去闯荡去了吗?可结果呢?非但没有看到生活的希望,最后连人影都消失了。
王家不能再折人了,没有什么比完整地活着重要啊,姚香秀不愿再看到家人有任何的不测,就连春生早些年闹腾着要出去,她都坚决地反对过。
春生全家人以及春水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老人的身上,王家的大事看来还得让老人家最后来决断才行。
“给春桃捎个话,让他姑父这两天来家里一趟……”
姚香秀睁开了眼睛,将手里的佛珠放下,下炕朝门外走去。
奶奶要见姑父哩,这说明石头要跟他出门的事,已经有了希望,这让石头心里非常高兴,他冲着爹娘笑了笑,就跑到下坡屋里睡觉去了。
春生两口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相跟着回了屋,儿大不由娘啊,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律,拦是拦不住的。
春水没有离开上房,他在等着娘回来。
“娘,儿子有句话想对娘说哩,就是讲不出口,这话在我心里装了很久了,憋得我实在难受得不行!”
春水说着话,又不住地咳嗽了几声,姚香秀心疼地看着儿子说道:
“春水啊,你先不急给娘说别的,你这气管怕是要好好找个大夫看看哩,落下了病根,就是一辈子的磨难啊!”
“娘,我这是小毛病,没啥,妮子她娘已经抓了几幅中药,正吃着哩!”
春水斜靠在炕沿上,他挨着母亲坐下,准备说他心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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