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春桃出嫁了

　　春桃终于要出嫁了！

　　姚香秀最后给女儿寻了个工人家庭，这个女婿也是春桃自己看上眼的对象，姚香秀这次充分尊重了女儿的意愿。

　　当然女儿出嫁前，媒人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姚香秀知道春桃的眼光高，拖了几年，才给她选了个“工人”，这是母女二人都比较满意的结局。

　　“找个工人也好，总算是个吃公家饭的，总比靠天吃饭的农人强啊！”

　　姚香秀对女儿说道，其实这个女婿是在煤矿下井的工人，也是要干体力活的，只不过干活的地方，从地面上变成了地下。

　　而且据说井下采煤的工人，时刻都有生命危险，这是令春桃和她娘最为担心的事情。

　　“春桃她娘，谁说干采煤的活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要是下去一个都送了命，那国家还能到处开矿挖煤啊！”

　　媒人往姚香秀家跑了好几趟，每次都来给她娘俩宽心，全国那么多煤矿，一年也没见死多少人，叫娘俩一定放宽心。

　　姚香秀仔细想想，其实就是个理，井下要是阎王殿，有谁还争着抢着去当这个工人呢？王家山山上山下，可真没几个能当上采煤工的。

　　关键是春桃见过这个女婿，他俩能对上眼，姚香秀自然也不好再表示反对。

　　其实从内心深处，姚香秀希望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能走出这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也好改变祖祖辈辈当农人的宿命。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因为丈夫王三娃的出走，姚香秀的心里是有阴影的，他一度坚定地认为，守着脚下这块黄土地，人一样可以活着，而且可以活得很好。

　　绝对不允许儿女们再离开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出门谋生，或者是远嫁他乡……

　　但后来姚香秀的思想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时代和社会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身边的村民也都在悄悄地跟着变，自己不变能行吗？

　　姚香秀绝对不是一个保守顽固的人，虽然她的年龄可以变大，身体可以衰老，但她始终是一个开明和思想解放的人

　　以前在苦难的旧社会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他深爱着自己的儿女，包括被她抚养大的王毛毛……

　　“奶奶，姑姑要出嫁了，您会伤心难过吗？”

　　毛毛晚上依然睡在奶奶身旁，她已经是一名小学生了，懂得女儿出嫁会给娘亲带来什么，也知道奶奶对儿女们难以割舍的情感。

　　“奶奶是高兴啊，怎么会伤心难过呢？将来我毛毛出嫁时，奶奶也会替你感到高兴的!”

　　奶奶虽然笑着，可她的眼里分明闪烁着泪花，毛毛全都看见了。

　　“奶奶，那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毛毛也要奶奶送我呢！”

　　毛毛把身子投进了奶奶的怀里，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春桃穿上了大红的夹袄，在闺房里等待着娶亲出发的时刻。

　　“树杈挡住了，往后退！”

　　门前乱哄哄地一阵叫嚷，“东方红”大型拖拉机的机头卡在了大门前榆树枝条上，大人们围着这个庞然大物指手画脚地指挥着。

　　拖拉机更是前后挪动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后轮足足有十个碾盘那么大，不停地碾压着泥地，留下深深的胎印。

　　巷子里到处是人，门前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张杂木桌凳，人们拥挤在桌旁，正在享用桌上的“菜碟”，拳头大的瓷碟子里有着各色的果品和小吃。

　　端碟子的人是帮忙的亲房们，肩上搭着一条白羊肚子手巾，嘴里不住地吆喝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这便是姑姑春桃出嫁时的场景，王毛毛用眼睛记录着这一难忘的时刻。

　　小院上房里是奶奶和年长的人们，几位尊长自然坐在炕上。、

　　炕中央摆着红漆的方炕桌，桌上的几碟小菜简单却精致，白色的酒提里盛着喜酒，炕上的贵宾是来给姑姑接亲的长者。

　　吃完酒席，他们就要坐上门前那辆大拖拉机，喜气洋洋地离开这了。

　　奶奶在炕上作陪，他的脸上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只是不住招呼着“亲戚”们吃好喝好，害怕慢待了来宾。

　　应该说这门亲事是既风光又体面的，至少今天接亲的四轮大拖拉机就把人耍了，比起手扶拖拉机赢人多了。

　　在小院阳坡屋里是就要出嫁的姑姑，还有她在王家山的姐妹们。

　　小屋虽然狭小局促，此刻充满了喜气，炕上花花绿绿地堆着给姑姑陪嫁的被褥和衣裳。

　　春桃斜倚在炕沿上，大红色的上衣外罩是今天最适宜的装扮，齐耳的短发是新拾掇的，蓝色涤卡裤子和蓝条绒布鞋也是新的。

　　姑姑念过中学，身上有一股不同于一般农民的气质，她对婚姻和人生的选择已经不同于以往，时代已不容置疑地发生了变革，新的思潮将席卷农村这片守旧和封闭的土地。

　　“滴滴哒哒！”

　　唢呐响起，新人要上路了！

　　人们忽忽喇喇地朝门上涌，都要抢着看看新人。

　　按照农村的讲究，姑姑这时候是要痛哭一场的，以显示离开娘亲的悲痛之情，春桃自然不能例外，啼哭声一直从阳坡屋里传到门前，直到湮没在轰隆隆的拖拉机声里。

　　毛毛也哭着，她觉得姑姑一出嫁，好像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最后还是奶奶懂得毛毛的心思，让她也去给姑姑春桃送行。

　　毛毛愉快地坐上那辆大拖拉机的后槽，用一大块篷布盖起来的座舱，在黑洞洞的“车厢”里，她被一路颠簸着，但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送亲的队伍在“突突突”地向东前行，毛毛一直昏昏沉沉的，乡村的山路崎岖不平，狭窄而拥堵。

　　又加上这么个大家伙走在路上，便很容易造成堵塞。

　　“看新媳妇啦！看新媳妇啦！”

　　路上的娃娃们总在不停地喊叫着，山村每次有喜食，都会成为娃娃们欢庆的理由。

　　感觉过了很久，终于到了姑姑的新家----杜河村。

　　二姑被搀进新房里。

　　杜家“过事务”（红白事的总称）的人早已围满了小院，人头攒动，鞭炮声和唢呐锣鼓声混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