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毛毛是“野孩子”！

　　“奶奶，山里的花花开了！”

　　王毛毛长得越发惹人喜爱，粉嘟嘟的脸蛋就像山桃花的花瓣，大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她远远地看到了漫山遍野盛开的山桃花，喊着让奶奶带她去。

　　姚香秀一生都偏爱着山桃花，她美丽的童年就是在桃花丛中度过的，毛毛也是在桃花树下诞生的。

　　温暖的朝阳照射在山谷中，老人佝偻着身子，手里拉着小孙女，二人正沿着山间小路，向山谷中走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姚香秀念过私塾，尤其喜欢诗词，她是王家山和姚家岔一带，唯一一名有文化的老妇人。

　　“奶奶，花花好看！”

　　王毛毛还小，她够不着树上的桃花，奶奶给她摘了几朵。

　　毛毛似乎对桃花也有着某种偏爱，她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将手里的桃花捧到嘴边，使劲嗅着芬芳的花香。

　　奶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个孩子的神情举止散发着灵秀，很像小时候的自己。

　　姚香秀特意带了个竹篮，她给毛毛摘了很多枝桃花，准备带回去插在瓶子里。

　　一手挎着篮子，一手领着孙女，姚香秀和王毛毛慢慢走出了山谷，老人特意在路过那一口水井时，停了下来。

　　“毛毛，你记得这个地方吗？”

　　毛毛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她的表情似乎充满了惊异。

　　“奶奶，这是一口井吗？毛毛喝过里面的水……”

　　王毛毛的话让奶奶一怔，这个孩子果然与众不同。

　　天资聪颖的毛毛还对奶奶从箱底里翻出的旧书，充满了兴趣，虽然还不识字，但毛毛看得很认真很投入。

　　“毛毛，这是奶奶攒下的书，你要是喜欢看，奶奶就教你识字吧！”

　　“嗯嗯，毛毛要看书，要识字！”

　　从此，姚香秀就多了一项任务，她除了看管好三个孩子的日常饮食和起居之外，还要当她们的启蒙老师。

　　春生和春水的两个孩子，却没毛毛这般有天赋，他俩看着古旧的书籍，显出一脸的迷茫。

　　奶奶并不强求，读书也要讲求缘分，毛毛就像当年的自己，灵魂深处是“不安分”的。

　　“奶奶先教你写‘天’、‘地’、‘人’和‘日’、‘月’、‘星’……”

　　毛毛睁着一双大眼睛，她听得非常仔细认真，奶奶给她销了铅笔，订好了本子。

　　小手紧紧地握着铅笔，毛毛开始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未识字先读书。

　　奶奶姚香秀每天都会给毛毛读书，“听书”成了毛毛和奶奶之间，情感交流的又一个重要方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楮卫蒋沈韩杨……”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这样的启蒙教育在王家山也是绝无仅有的，山里没有学校，适龄入学的孩子要步行去雷家沟才能上学。

　　而且传统观念依然很重，山妮子一般都不会去正规的学校上学，“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还烙印在山里人的骨子里。

　　但姚香秀首先就是一个“另类”，她能在旧社会就打破世俗观念，去读书识字，更别说现在了。

　　“奶奶，这本书是不是在讲人物故事啊？”

　　不到四岁的毛毛翻开了一本《红楼梦》，虽然里面的字她几乎都不认识，但精彩的人物绘画插图，让她十分喜爱。

　　“是啊，这本书是专门讲人物的，奶奶可以读给你听！”

　　毛毛充满了兴趣，她被书中宝黛的爱情故事，以及众多人物鲜明的个性和细腻的情感，深深吸引住了。

　　王毛毛尽情徜徉在书海之中，奶奶给她创造了绝好的读书条件，也培养了她勤奋好学的优良品质。

　　山里的岁月在缓慢地前行，王毛毛在一天天地长大，而奶奶也在日渐衰老。

　　但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毛毛逐渐出落成了清秀美丽的姑娘模样，顿时吸引了王家山村民的注意。

　　“瞧，那就是捡来的女娃娃，如今长得多标致啊！”

　　“也不知道她的爹妈是谁，怎么就把她给扔到了野地里呢？”

　　“是啊，姚香秀把毛毛当成了亲孙女，是她亲手带大的……”

　　大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当然不会当着姚香秀家人的面说这些，可不懂事的孩子们却觉得好玩。

　　“王毛毛是野孩子！王毛毛是野孩子！”

　　顽皮的山里娃不断在起哄，他们围着王毛毛大声叫嚷着。

　　毛毛依然是孩子，她泪流满面地跑回了家。

　　“奶奶，毛毛不是野孩子，奶奶快说，我不是野孩子！”

　　姚香秀心都要碎了，她虽然知道，毛毛迟早都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毛毛，你是奶奶的亲孙女，不是野孩子！”

　　王毛毛还不到十岁，她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变故，姚香秀还要继续隐瞒下去。

　　“奶奶，那我的爹妈是谁？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们啊！”

　　毛毛自然会问起自己的父母来，这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坎。

　　“毛毛，听奶奶说，你的父母在生下你后，都去了外地，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尽管姚香秀的话，都是最善意的谎言，却能多少抚慰毛毛脆弱的心灵，毕竟是孩子，毛毛也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王毛毛咬着嘴唇，她相信奶奶说的话都是真的，一股莫名而强大的信念，开始在毛毛幼小的心灵中集聚和升腾起来……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管出生和境遇如何，都必须要长大。

　　顽强而倔强的王毛毛并没有成天默默地哭泣，对付那些真正的“野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

　　毛毛比任何时候都勤奋努力了，她虽然没有去学校念书，可她看过的书，认识的字，一点都不比同龄人少。

　　“看着吧，我这个‘野孩子’会比你们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