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来年三月续

　　儿子很快打起哈欠，一个哈欠完，瞬间就闭上眼睛安详地入睡了。

　　我将儿子抱入房间，他回了自己房间，我紧随其后，说：“妈怪我养母不是退休老师，我养母最起码曾经教过中学，我养母教学那些年，妈在双手叉腰和村里女人骂架呢。”

　　“神经。”凯杰缓和了语气，说：“妈不是怪你养母不是退休老师，是怪玲玲骗她。”

　　“她好意思怪玲玲吗？如果她多给玲玲一点关爱，玲玲至于受这么多苦吗？”

　　“玲玲受什么苦啦？她是掉进福堆里了。”

　　“我说感情上的苦，要是妈能像亲妈一样对玲玲，玲玲也不会二十岁就想嫁人，感情上受那么多创伤。”

　　“不要什么事都往妈身上推。玲玲从小就好吃懒做，想吃肉，就嚷嚷着要嫁给杀猪的，想吃水果，又说要嫁给有果园的，想吃糖了，又说要嫁开小卖部的。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家里吃完了，再去邻居婶子大妈家吃。”

　　“哈哈哈哈。”我想到玲玲的吃相，忍俊不禁地问：“真的？我明天问她。”

　　“你疯了？”

　　“我不问，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诚心找不痛快，是吧？”凯杰瞪我，我看得出，他是假装气急败坏，“从今往后，你和妈有什么摩擦，我一概不管，妈年纪大了，要是血压升高，被气的神志不清，动起手来，那可是你自找的。”

　　凯杰这一番话，再一次激起我的怒火，我说：“你什么时候管过了，你妈就像个泼妇。”

　　我话一出口，凯杰猛地将我拽起来，粗暴地将我的手臂挽在身后。

　　我趴在床上，大喊：“我的胳膊，我胳膊脱臼了。”

　　“怎么会？我没用力。”

　　他欲要抬起我的胳膊，一看究竟，我装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大声喊：“痛。”

　　“真脱臼了？我给妈打电话，妈会给你回位。”

　　我当然知道他会给婆婆打电话，而且，我若不是知道婆婆曾经给二叔脱臼的胳膊回位过，也不会上演这一出戏。

　　电话打通了，凯杰紧张兮兮地说：“妈，心茹胳膊脱臼了，你快过来帮她回位。”我起身抢过电话，按了免提，说：“妈，凯杰动手打我，我只是酸麻，没有脱臼。”

　　凯杰傻愣愣地看着我，婆婆骂起来：“念书念到驴肚子里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凯杰想要解释，索性又靠在床上，说：“妈，您睡吧，我以后不打了。”

　　“哪个有能耐的男人回家打老婆？都是那些在外面没能耐的男人才回家拿老婆出气。这次做不了副主任就等下次，你拿心茹出气，就能当主任了？要是打女人能出息，你明天也打我一顿，去当院长去。”

　　“妈，您就原谅凯杰这一次吧，他当不了副主任，心里堵。”

　　“他真是出息了，念书念到驴肚子里了。”婆婆骂完，挂断了电话。

　　凯杰灰头土脸地道：“你赢了，妈这么多年，第一次骂我。”

　　“念书念到驴肚子里了。”我重复着婆婆的话，凯杰用被子裹将头裹住，我便掀开被子喊：“念书念到驴肚子里了。”我饶有兴味地从百度上查找，想要知道这话是出自哪里，可几乎无所不知的度娘却压根没有这句话。

　　“凯杰，这话是妈独创的，百度上查不到。”

　　“你也是你妈独创的。”

　　第二天下午，婆婆抡了一兜馒头，来到家里。我猜想婆婆是惦记着凯杰对我动手的事，想来看个究竟。我将馒头送进厨房，说：“妈，您陪桐桐玩会玩具，我准备晚饭。”

　　我欲要走进厨房，凯杰打来电话，说：“晚上同事聚餐，你带桐桐一起过来，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放下电话，对婆婆说：“妈，凯杰让我带桐桐去和同事聚餐。”

　　婆婆看一眼挂钟，说：“四点半了，你快点准备，别让人家等你。”

　　我为儿子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打算带他出门，婆婆上上下下打量我，问：“你就穿这身衣服去？”

　　“这身衣服没什么呀，我早上刚换的。”我以为哪里抹上了脏东西，仔细查看，婆婆说：“换身裙子，穿个袜子，人家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穿，显得利索好看。”

　　“妈，大家都很熟悉，没必要刻意打扮。”

　　婆婆脸色沉了下来，说：“房价涨了，二胎闹得，都穷了，可别人寒酸咱不能寒酸，凯杰好歹是个医生，身边都是些体面人，你穿的不像样，凯杰没面子。”

　　“宝妈不都这样吗，带孩子，哪有时间打扮。”

　　“你看玲玲，浑身上下，全是名牌，你大嫂，每天带着小宝，不也把自己打扮的体体面面的吗。”

　　“我这些年怀孕带孩子，没买过衣服，也没有合适的裙子。”

　　“你在家里等着，我去玲玲那给你取一件。你洗个头，吹个型，你和凯杰结婚前那种，看着文静。”

　　婆婆推门离开，我猜想，她一定是一路小跑。虽然七十多岁，她的身子骨可比六十岁的老太太还硬朗。

　　孩子咿呀地喊我：“妈妈。”

　　我瞬间想出了对策，我将儿子抱起，进了洗手间，放好水，为他脱下衣服，将他放进洗澡盆。

　　婆婆赶回来时，见我们在洗手间玩水，心急火燎地说：“咋还在玩水呢？让你洗个头，你倒给孩子洗上了。”

　　“桐桐非要洗。”我头也不抬，脸不红心不跳回应她。

　　婆婆气呼呼地走进来，打算将儿子抱起，儿子哭闹起来。

　　凯杰打来电话，我瞥婆婆一眼，按了免提，他问：“出发了吗？”

　　我不紧不慢地说：“我要先洗头发，化妆，换衣服，还在忙呢。”

　　凯杰催促道：“别磨蹭，都是熟人，大家都很随意。”

　　婆婆冷声冷气地说：“还愣着干什么？磨磨蹭蹭，人家还以为，凯杰的媳妇见不得人呢。”

　　虽是又被数落了一通，我却得意万分。结婚以来，我终于打了一次胜仗，这意味着，只要我动动脑子，凯杰也会立场鲜明地站在我一边。从那时开始，我的心理开始失衡，时常会制造这种让婆婆不快，自己却沾沾自喜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