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处都是陷害者（二）

　　白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得事的，慢慢学嘛。你看那个邹红梅，你不是管得挺好吗？”

　　顾时秋还想说什么，白萍已经低头忙自己的事了：“好了，没事哈，你先去熟悉一下她的情况，有啥事再来问我。”

　　而后，顾时秋看到了十七床的病人，她叫程翠，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打扮比较朴实，稍微出挑一点的就是那头染成了暗黄的短发，可能缺乏打理，如今看起来就跟枯草差不多。

　　她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被子，偶尔和她的两个家人说话，看外表正常得很，哪里像个病人……不过，时秋明白，好多精神病人都是从外表看不出来的。

　　顾时秋不想应对她那一帮子泼辣的亲戚，默默地从办公室拿出程翠的病历翻看起来，病情确诊里的几个字特别拗口：弗雷里格妄想综合症……这是什么病呢？顾时秋有些纳闷，又寻不到医生询问，决定晚上回去查查。

　　一直到傍晚六点半，程翠的家人才终于走了。顾时秋才进了病房，与她打起招呼来：“你好，我是你的看护，你叫我小顾就好了。”

　　程翠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哦，我没事的，不需要看护，你忙你的嘛！”

　　她的口音带着一点广东腔，说话的语调也很轻快，但是她一直在故作镇定，眼神是躲闪的，根本不看时秋一眼。手掌也握得紧紧的，隐约还有点哆嗦，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顾时秋看她实在紧张，决定先让她适应一下：“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按铃叫我。”

　　“好，我没事，你走吧。”程翠飞速地说完后，就把被子扯了起来，将自己蒙在了其中，再也不吱声了。

　　顾时秋并未走远，悄悄在门后观察了一下，她发现程翠一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偶尔还会掀开来窥探一下，中途还紧张地爬起来，检查起了门窗，趁没人注意又逃回了床上，这与之前的淡定判若两人。

　　晚上时秋回到家里，专门打开电脑，查起了弗雷里格妄想综合症，她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她怎么会得这么奇怪的病呢……弗雷里格妄想综合症，又名替身综合症，这类患者认为身边许许多多的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的伪装，这些人随时改变相貌，企图达到迫害他的目的。以上都属于错觉认知综合症的一种。

　　顾时秋翻看了许多案例，越看越觉得诡异，这种病症通常事出有因，缘于对个体认识的矛盾观念，也缘于外界的某种刺激。这个叫程翠的女人，经受过怎样的刺激、又怀疑着谁呢？

　　当天晚上，顾时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还在读大学，也正参加着闺蜜的生日聚会，大家喝酒谈笑，一派欢腾。可是刚上完洗手间，保安就惊讶地走了过来：“顾小姐，你刚刚不是离开了吗？”

　　她不以为然，只当是保安的胡说八道，可是刚要转身，忽然看见了门口一掠而过的红色身影……那裙子和自己身上的一样！顾时秋急急追了出去，那女人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看到她微微低头的侧面后，时秋惊恐不已，那竟是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时秋急急地追了出去，那女人察觉到了，转过头来，对自己微微一笑，眼神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幽深得能将人迅速吸纳进去，化为乌有！

　　梦里的时秋吓得哆嗦起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匆忙往回跑，想要跟闺蜜说说这件离奇的事。可是这一回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是闺蜜还是保安，抑或在场中的其它人，他们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明明在笑，眼神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紧紧地盯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就在他们一步一步的逼近中，顾时秋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而是某个被复制的幽灵，包括刚刚的自己！

　　一片漆黑中，顾时秋一身大汗，猛地坐床上坐了起来，单独的床板因为受力不均，晃悠了几下，发出了难听的嘎吱声，时秋紧张地看向四周，凭着家具的轮廓，她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学校宿舍，也不是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时秋喘了好一会儿，呼吸才算平缓下来，梦里的那些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直到她看到了桌上的电脑才反应过来，在临睡前，自己才看了一些有关弗雷里格妄想综合症的案例，想必是神经绷得太紧，才会做这样一个梦吧。

　　她喝了一口水，重新躺了回去，盯着头顶的吊灯，想到了自己大学时期自修过的心理学，有关梦境，书里都有讲过，其实能从精神分析法破解你的梦境，或者压力过大，或者原生家庭带来的心理阴影或者某一时期的突发事件，均会让你梦见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以致于时秋在这段时间里，也把那些精神病人理解成生活在梦里，无法醒来的一群人。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之中，嬉笑怒骂、惊恐难安，无法醒来，也自然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了。

　　可是睡着的人你可以叫醒他们，而精神病人呢，却不是那么容易叫醒的，他们需要长时间的陪伴与适应。大多数的家庭，会因为病人的存在苦不堪言，影响了正常的生活，所以送来医院，通常也是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下。正如刚刚住进医院的程翠。

　　第二天，正好轮到时秋上夜班，她刚到住院部，周姐就急急地走了过来：“你负责的那个十七床，不跟任何人接触，明明下午我还送了水进去，刚刚去叫她吃饭，人家把门窗全关严了，怎么叫都不出来。”

　　顾时秋琢磨了一下：“我先去看看，晚一点问问值班医生吧。”

　　顾时秋用微波炉热了周姐留下的盒饭，端着去了程翠的病房，果不其然，她真把房门反锁上了，怎么推也推不开，顾时秋喊了起来：“程姐，我是小顾，你先把饭吃了，行不行？”

　　几声过后，毫无反应，倒是惹得对面休息室里看电视的一位女病人痴痴傻傻地走出来，对着她笑了好半天。而后吐出了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