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热心的病友

　　眼下，汉城集中安排的救治的四大医院，除了附属医院，还有同济大学附属医院、华中科技医院、中医研究院，四大院，医护人员总共有三百人之多。

　　但是在面对每日激增的确诊病患时，人员配备方面远远不够，加之医疗资源紧缺，愁的四大院的院长这么晚了还跟卫健委的领导诉苦呢。

　　萧正宏穿着皱巴巴的工作服，熬的通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视频上同样熬的有些脑袋胀痛的卫健委的主要负责人，洪胜，希望这位领领导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院长，我们这边也在紧急联系各大医疗生产厂家，连夜加班加点的生产口罩，防护服，检测试剂等，但这些都得需要时间。

　　眼下临近年关，有些生产厂家给员工放假了，这生产效率便低了。”洪胜自接到鄂省卫健委发出的通知后，立马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脸上皱纹又多了一层，就像秋日的树因为失去了水分而多了一层厚厚的树皮。

　　头发从刚开始的乌黑油亮，变得花白，人都说一夜白头，他这是愁的半月就花了头发，因为说话，浓密的花白发左右摇摆，像极了浪打的芦苇。

　　“洪组长，您这边还是得快点的，我这边提前购置得医疗物资，比如呼吸机、鼻导管氧疗、高流量湿化氧疗、无创通气治疗、气管插管呼吸机都不够了，尤其是防护服和口罩，这一天就得消耗上千个，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保护病人的同时，我们的医护人员也需要防护用具啊。”萧正宏声音沙哑刺耳，但他还是一字一句颇为郑重的说。

　　这边刚说完，中医医院的院长也开始了。

　　“我们这边的消炎、补血等常规药材也是很缺乏，中药厂商也是联系不到，中医临床试验离不开这些药材啊。”

　　又一个诉苦告急，后面便会一大堆。

　　洪胜眉宇间堆满了愁容，他对着视频上同样疲倦的四人，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开口。

　　“这些情况我了解了，最后会跟省卫健委以及其他部门联系，快速调集物资过来。”

　　“我们等您的好消息。”大家说完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进入了梦乡。

　　然而，附属医院重症监护大楼的灯彻夜亮着，窗外是漆黑如墨、飘着纷纷扬扬雪花的夜空，以往江中的嘟嘟的游轮声已经已然消失匿迹了。

　　只剩下滚滚江水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兀自翻滚着，朵朵浪花随着波浪毫比疲倦的冲向往常热闹的岸边，狂风卷着雪花，肆意游荡在人间。

　　午夜十二点，萧晔刚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顶着乌青的黑眼圈，泛红的血丝眼睛，步履踉跄出了污染区，随即消毒杀菌整整十分钟后，才脱掉外层的隔离服。

　　接着，摘掉护目镜和口罩等，露出一张布满痕迹的俊脸，此刻，这张俊脸汗珠密布，泛着不见阳光的捂出来的惨白，脸颊处被口罩勒出来的痕迹十分明显，他已经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看着湿的在水里泡过一般的工作服，随手拧了一把。

　　“哒哒”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响亮，午夜的挂钟，分针指到十二点半时，他累的在自己办公区，睡着了。

　　地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投影出仰头睡着的背影。

　　时间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在人们身边来回穿梭，很快鸡叫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晨起的人们偷偷打开一点缝隙，探出脑袋砍看下去时，就会发现四周的高楼大厦披了一层雪衣，满目银装素裹，因为没有人涉足，整个汉城就像进入了童话一般的世界。

　　白耀灵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她都能清楚的看见对面楼上，一个男子兴奋的退开窗户，张开双臂，大声叫道。

　　以前，人们恨不得天天宅家里，给个几百万都不出门的，如今大家在家也不到两天，整个人都疯魔了。

　　头顶的邻居不时，用大海般深沉波澜的声音吼一嗓子，或者隔壁传来小孩子兴奋的玩闹声，再加上对面那个恨不得仰天长啸的男子，这一切显得美好又心酸。

　　不到半小时，身体冻的冰冷时，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是郝彬蔚，没想到拿到手机的那一刻竟是母亲打来的，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又低头看了眼手机，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接了电话。

　　还没开口，母亲特有的关怀声透过电话屏幕进了自己耳朵里。

　　“灵灵啊，听说汉城关闭了离鄂通道，你这回不来了吧？”

　　“妈没事的，我这在朋友家里，吹不到，冻不着得，你在家别担心我。”白耀灵不敢露出一点负面情绪，就怕给家人造成一定的恐慌和难受，所以她睡意未溜走的脸，这会布满了自认为好看的笑来，但母亲是谁，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不好。

　　“你就别安慰妈了，妈知道你怕妈妈担心，不过我也不会劝你回来，你需要什么东西吗？妈给你寄过来。”母亲在如此大的事件面前，竟一反常态，深明大义又未雨绸缪了。

　　“妈，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多多寄点枸杞枣子吧，如果能寄点滩羊肉就更好了，我有朋友也在这里，天天忙着满城穿，给人家送吃的，也是辛苦，咱们家乡的特产可是出了名的，我想着熬点肉汤给他们补补。”白耀灵虽然说了慌，但她说的一点也不假。

　　虽然各大商城、饭馆和学校关了门，但街上依旧能看到穿着蓝色和黄色衣服的志愿者，他们帮人买药，买菜，还顺便送各大快递公司送来的快递，十分辛苦忙碌，她过两日也要去帮忙了，不如送点吃的来，到时让专业的大厨炖了，给大家补补。

　　“行，正好妈在老家，你爷爷奶奶杀了好几头羊，妈给你寄上两三只来，你也要多吃点，身体抵抗力高了，就不怕肺炎侵袭了。”母亲笑着道，她正坐在老家的炕上，穿着厚实的衣服，系着蓝色的头巾，白皙的脸更加柔和好看了。

　　“行呢，我也想喝羊汤了。”白耀灵看着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母亲的后背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还能清楚的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以及窗户外，只留着一片干树叶的白杨树，蓝天白云一切显得如此美好。

　　“好，妈这就给你收拾去。”说完跟白耀灵急匆匆说了声，挂了电话就走了。

　　她都能想象到母亲跳下炕，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头冲出屋子，直奔邻居家，向他家要上半袋枸杞，再到东家要上一袋枣子，这边说是送过去，她又急匆匆的跑到买苹果的人家买上好些苹果，如果有核桃或者瓜子，这统统给你搜罗来，想必等她再次收到东西时，开一家小商店也是可以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暖暖的。为那个担忧儿女的传统女性而骄傲自豪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突然，她想到了一句诗，“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又联想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

　　附属医院重症监护室，值班换岗的空隙间。

　　张剑玉草草的洗了把脸，又刷了牙，一*坐在了地上，随即张嘴道。

　　“你睡觉的后半夜，一个老爷子突然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来，孟云在没有做到万全的防护之下，快速插管通气，期间不到一分钟，这速度搁在以前算是慢的了。

　　但今天，穿着那么笨重的防护服之下，还没做好防护措施，就动手了。这种胆大心细，又义无反顾的无私精神震撼到了我。”张剑玉脸上挂满深深地敬佩之情，恨不得高歌一曲表达对孟云的敬佩之情，可惜，连轴转已然没了力气，就这样斜躺着吃着包子，萧晔正准备穿衣服，背着身问。

　　“后来怎么样了？”

　　举手投足见，深绿色的工作服隐约显示出精瘦利索的线条，他有些惊讶的转身看去，只见张剑玉右手拿着半个咬了一半的包子，左手放在脑袋处，眼睛被胳膊肘挡住，轻微的呼吸声已经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

　　萧晔看的有些无奈和心酸，停下动作，将他手里的包子取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餐盒里，又找了件白大褂，帮他盖好，随即关了刺眼的灯，他转身出去了。

　　当再一次踏入污染区时，走廊上传来热闹的说话声，门推开的那一瞬，声音猝不及防的传入到自己的耳朵里，是早上换班的护士，正在催促昨晚值夜同事。

　　“小小，你这都值了一夜了，神倦疲乏的，去休息吧，我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来，往常这个点，大家交换班次，上班的跟换班的说一声，随即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擦肩而过。

　　如果遇到遇到早上精神抖擞一脸帅气的主任医师时，这不雅的动作立马消失不见了，红着脸，贴着墙羞怯的飞一般跑了。

　　或者有些换班后，闲暇的护士脑袋抵着脑袋，不停的说着主任医师的穿着，是否换了发型，又或者有没有女朋友，这样热闹又轻松的氛围已然被剑拔弩张的氛围取代，大家争分夺秒，恨不得各个都坚守在岗位上，一刻都不离人

　　“我给徐爷爷清洗干净口腔再走。”被叫小小的姑娘，一脸倦意，但眼神锃亮，估计换班的同事也很无奈，只能让她继续帮忙，而她在一旁洗了干净的毛巾给老人擦手。

　　萧晔停了也不到一小会，很快穿过走廊，直奔负压病房，那里有个老人，因为年岁大了，肠胃功能蠕动不行，又因为气管侧切的缘故，他只能一直躺着，长时间躺着的话，肚子胀气，所以通便得采用灌肠方式。

　　他已然适应了这样的工作模式，旁边帮忙的护士是从血液科调来的小姑娘，年约二十一岁，听说是主动请缨加入重症监护室的，萧晔不由的心生感动，因为感动所以多打量了一下，这可给小姑娘造成了一些困扰。

　　因为她们都知道，萧晔作为汉城附属医院急诊科最最年轻的大夫，人长的帅，而且又是阳光大男孩。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还没有女朋友，这小姑娘都是易冲动，期待恋爱的时期，被他这样看着，小姑娘激动至于更多的是紧张，她拿工具的时候，不下心碰到了一旁的架子。

　　架子发出哗啦一声，惊动了临床熟睡的病人。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de 道歉，因为穿了好多层防护服，这说话也是朦朦胧胧的，又加上她恨不得一头钻进瓷砖缝里的窘迫，让萧晔没忍住噗呲笑了一下。

　　床上的老爷子倒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萧晔和手忙脚乱的小护士，竟然将他们比作情侣。

　　萧晔笑着上前，帮他翻身的同时，还不忘开口解释。

　　“大爷，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这姑娘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小孩子呢。”萧晔一句话，让那个沾沾自喜，有些飘呼呼的小姑娘，猛然被浇了一兜冷水。

　　突然僵硬错愕的扭头看去，只见护目镜中那双眸子写满了认真和笑意，他只是表达了一个男子对义无反顾不急危险的小姑娘的敬佩之情，是她回错了意。

　　她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急忙准备灌肠管子。

　　隔壁睡的是一个情况比老大爷情况好的中年男子，他笑着开口。

　　“这位帅哥医生，看你个头高，说话声音也是温柔和蔼的，一看就是个阳光大男孩，而这位小姑娘呢，虽然岁数小点，但做事认真，人有勤快，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通过护目镜就可以看到这姑娘是一定是个美女。

　　帅哥配美女不正好嘛，而且你们也就相差不到四五岁，这年头岁数算啥，人人不都说，爱情不分国界，不分年龄，还不分性别嘛，你们做男女朋友也不错哦。”中年男子口苦婆心，又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小模样，一看就是个爱保媒拉纤的，而且平时也乐观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