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个人

　　白耀灵眼底溢出笑来，瞳孔中倒影出灰蒙蒙的天空，估计是天色太暗的缘故，显得她的眉眼格外温柔，眼睛尤为黑亮，声音因为对方的问话，而高了几度。

　　“秀秀，你可别打趣我了，你这人都不在汉城，还说要聚，你以为你自己长了翅膀或者有超能力啊，说来就来。”

　　“灵灵，你这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我这待在国外太不好受了，我好怀念咱们的热干面、臭豆腐、小龙虾，这里只有什么汉堡薯条，意面，妈呀想想都觉得难受。”秀秀性子跳脱，说话也带着几分俏皮，不过为人可爱，长相可是和性格完全不同，她是女强人样的，外强内也强，长相艳丽，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白耀灵和她最为亲密了。

　　估计两人都有北方人的豪爽，说话做事也差不多，所以才能走到一起。

　　“要不我给你寄过去？”白耀灵试探着问。

　　“算了，这里其实也能买的到，但你知道吗，我要的是那种感觉，那种能让人心里暖暖的感觉，灵灵你要在汉城待多久，这次来不会是为了他吧？”秀秀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的提到了白耀灵心里的那个隐秘，只有她知道白耀灵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汉城。

　　这个“他”又勾起了白耀灵心里的痛。

　　“是啊，总得来看看，我不来看他，估计没人会记得他吧？”白耀灵胸腔有些疼，鼻头酸涩，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滴在了身上黑色的羽绒服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阴影呢，人已经没了，你得向前看啊。”秀秀无可耐克中带着几分心疼的话语传到白耀灵耳朵里，没了这个词此刻有些尖锐，就像一把烧红了的刀子，直直插进自己的心脏，随即连血带肉拔了出来，让她浑身上下都疼，疼得几乎有些痉挛了。

　　她拼命的呼吸着，随即看了眼翻滚的波涛，又仿佛看到了那张带笑的脸。

　　许久，她才缓过气来，佯装没事。

　　“没事，人如果忘记过去，那和动物没什么区别，秀秀你也别担心，我只是想来这里散散心，顺道看看他。”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说这个了，你在汉城肯定没住的地方吧，酒店也不怎么卫生，我正好在汉城有个公寓闲着也是闲着，你去那里住，钥匙呢，我让人给你送来，你个外地姑娘，没住的地方，多不好。”秀秀也是掩饰住心头的酸涩，开口道。

　　“我和人家看房子的说好了，准备去看呢。”白耀灵刚刚的酸涩立马被这个好友的话给驱散了不少，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我这空着也是空着，你就不要去了，我也知道你这心啊，太软，反正就去看看，最后佯装说不好，将房东给打发了，就去我那，我本来想着有时间回来住呢，可你看现在的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而且我爸妈也不知道我在汉城有房子，你就去住吧，我一会将地址发给你，然后你过去看看，灵灵，我困了，我得睡觉了。”秀秀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而汉城已是早上了。

　　白耀灵最后接受了她的提议，刚挂电话，没多久，就传来叮一声，地址就出现在手机上了，她大概扫了一眼，觉得这个地方挺熟悉的，但一时间想不到在哪里。

　　反正要和房东见一面的，不如趁这个时间去逛逛，顺道看完房子，随后搬去何秀的公寓去。

　　这份情她记在了心里。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了，汉城附属医院急诊室，萧晔刚刚做完一个小姑娘心脏瓣膜的手术，整个人有些累，他穿着手术服，出了手术室，坐在一旁的休息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脑中忽然浮现出白耀灵的眼睛，漆黑如墨，紧紧的盯着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惊叹和羡慕。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不怎么美妙，正要甩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请出去时，突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萧主任，你昨天没睡好。”

　　是一起做手术的大夫，年纪也不是很大，二十九，人家是同济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的高材生，长相一点又不逊色于他，就是人太冷，学究型的，在一起共事三四年了，也没见他有个绯闻女友的，听说家境不错。

　　“还好，就是有些担心昨天那个病人。”医生之间没有难么多弯弯绕绕的，且都是精英，病理什么的都懂，有什么可隐瞒的，萧晔点点头，明亮的灯光投在半边脸颊上，显得有些冷峻。这让一旁的张剑玉有些不解。

　　“那个病人肺部全部成了硬块，没有呼吸机他撑不了多久，我看他的样子真的很像病菌感染了，幸亏昨天就将他单独隔离了，要不然这爆发起来，整个医院都要被隔离了。”张剑玉人如其名，脊背挺直的像把利剑，长相冷酷俊美，皮肤也是光华如玉，这样的人出去在大街上走一圈，回头率会很高的。

　　此刻，他一脸的庆幸，但同时有些担忧。

　　“他还有陪同的家属，你忘了？”萧晔侧身坐着，视线看着浮空中漂浮的灰尘，以及亮光撒下来后投射在墙壁上的白光，他懒懒的道。

　　“哎吆，还真是，可这怎么说呢？”张剑玉恍然大悟，一把拍在了萧晔的肩膀上，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颓废般滑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哀嚎着。

　　他虽然专业技能有着过人之处，但人际关系可就不行了，最不喜欢和病人家属打交道，一来不会说，二来也没能力说通焦急的家属，三是，他压根不想去当调解员。

　　“这个交给医院的保卫科的人了，那里的崔姐可是长了一张利嘴，死的能说成活的，跟你撒泼的她能给说的哑口无言，这样的人，这个时候就得顶上去不是。”萧晔眉梢上调，嘴巴上扬，有几分调侃意味的道。

　　“萧晔你不是人。”刚刚还是挺尸装的张剑玉蹭的跳起来，指着一脸笑意的萧晔骂道。

　　提起崔姐，那就要从张剑玉和萧晔同时进入汉城附属医院的时候说起，崔姐大名崔玉华，人如其名，珠圆玉润，且爱保媒拉线，本以为萧晔这种阳光帅哥招人喜欢。

　　可这年头，霸道总裁冷酷俊美帅哥最受欢迎，崔姐一眼相中了张剑玉，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霸道决断的原则，硬是将张剑玉介绍给了自己的妹妹。

　　其实人家姑娘长的真的很好看，杏眼，远山眉，*嘴，身高个头也是在同龄女性中拔尖的，唯独一点不能让人接受，性格比他们这些爷们还爷们，而且打架蹦极跑酷无所不能，可谓是个全才了。

　　张剑玉这个人看上去伟岸高挑，可实则是个弱汉子，和小姑娘走一起，这个性全都翻了个面，他像个小媳妇，而人家姑娘像爷们，也不知后来因为什么事两个分了。

　　这崔姐天天追着*后面说，张剑玉是个软弱的男渣男加绿茶，最后闹的整个医院都知道了，那些年轻漂亮单身的对他避而远之，而年长的见一面就用锐利似刀的眸子狠狠戳几下，让他像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所以，他命令不能提起崔姐，提崔姐他跟谁急。

　　萧晔淡定的看着对面那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像兔子一样跳着脚叫嚣，他笑着道。

　　“是你自己要提的。”

　　顿时，张剑玉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嘎一声说不出话来，气的脸都黑了。而萧晔只是笑笑。

　　他长相阳光，又好看，笑起来就像太阳一般耀眼，张剑玉属于那种冷酷的人一笑就会有光风霁月的感觉，两两对比，他更加耀眼，不过此刻，看着他跳脚指责自己时，萧晔竟觉得不错。

　　“好了，午饭一起吃，我请你吃烧鸡腿。”附属医院食堂的烧鸡腿是一绝，烧鸡腿的厨子是个蜀地厨子，他做饭不是现在人说的辣麻，而是甜，那种甜不会让人感觉齁甜，而是一种能刺激味蕾的甜。

　　医院食堂除了本院的人外，还有病人家属，萧晔中午没时间回去，而且回去也没人做饭，更不会有人来送饭，他就在医院食堂吃，一起吃的还有急诊科的几位同事。

　　女同事不敢和他与张剑玉坐一起，因为围观的小护士多如牛毛，次次看的饭都吃不下去，她们都是有对象的了，即使没有也不愿意找同科室的，因为成婚后不是简单的有钱和有感情过日子的，而是有人为之能付出，孩子老人两头跑的，再说了，医生工作性质特殊，找他们的最多也是同行，因为理解。

　　“这个好。”刚才还在指责他无情的人，立马换了模样，一*又坐在了他身旁，推心置腹的道。

　　“你该找个女朋友了吧，疾控中心的徐主任可是到处给你张罗呢，你一个没看上？”

　　萧晔看了眼张剑玉盖过耳捎的乌发，又将视线挪到他的手上，人长相好看，手也不错，突然一个画面又窜了出来，直勾勾的与自己对视，又是超市碰到那个女子的画面，她盯着自己的手，眼里闪过欣赏和羡慕，而他则有些脸红。

　　张剑玉半天没有得到答案低头一看，竟发现萧晔盯着自己的手指，傻笑着，他霍然起身，随即修长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萧晔的肩膀，随即道。

　　“萧晔我可不是同性恋啊。”

　　“你胡说什么。”萧晔回神后，无奈的扶额道。

　　“那你盯着我的手干嘛？”张剑玉怕这位不喜欢女的，反而喜欢男的。这年头同性恋很多，尤其是长相好看的，他自认为不差，虽然不会和女生打交道，但他喜欢异性，不喜欢同性，而且这位领导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人，说不定就喜欢男性呢，他将手背在身后，深怕被萧晔抢了去。

　　“徐主任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也没用，因为我都不喜欢，结婚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哪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了呢，再说吧。我们现在去查房，今天排班了。”萧晔甩甩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擦肩而过往外走去。

　　张剑玉还有手术要做，今天不值班，但刚才萧晔答应他他烧鸡腿，就怕给忙忘了，急忙在他背后喊道。

　　“记得中午的鸡腿。”

　　“知道了。”长长的走廊传来萧晔低沉有力的声音，宛如泉水叮咚的那一刹那，动人心弦。张剑玉这才满意的转身往回走了。

　　最近发热门诊的人又多了，一批批涌进来，一批批又晃荡着出去，宝妈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脸焦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没有停歇便一口气冲进了刚刚打开的电梯，一脸感激的对一旁的伸出援手的人点头致谢。还有步履蹒跚，佝偻着背的老年人，身旁陪同的不是老伴就是儿女，一家人说着穿过了热闹的拥挤的人群，萧晔不知怎么的鼻头一酸，眼睛看着聚成一团得人流露出羡慕的眼神，不过时间太短，很快就被他掩藏好了。

　　随后，风一般穿过了人群，直奔住院部，他技能提升，主要靠急诊和住院部穿梭，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坐到了主任的位置。

　　萧正宏办公室，视频会议从早上八点一直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视频那头换了一个专家，他对这份病理检测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从刚开始就没舒缓过，此时，因为长时间探讨，嗓子都哑了。

　　“萧院长，目前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病毒，但还是要注意，尤其是那个病患，最好不要接触其它病人。”

　　“何院士，这个我明白，既然已经确定是一种病毒，不如我们用小白鼠做实验，再观察发病时间以及症状，到时好做防护。”萧正宏有些挫败，已然确定了是一种新型的病毒了，但他们不能做实验，这事让他多少有些难受。

　　这病毒可以说是比人类生活在地球上的时间还长，它们藏在冰川、洞穴、古老动物或者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时心情大好事，随着载体在人间游走，有时懒惰了，就待在某个地方，潜藏蛰伏起来，静等下一个风带它去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