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起来,席容为了除掉太尉,还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这方才开了一个头。
绮瑶偶尔会来府上说说话。
有时候坐在院子里,觉得此刻是梦,有时候又觉得在温州至秦关的时候是一场梦。有时候甚至又觉得从前都是一场梦。
天光尚浅。
时光渐渐流逝,北风来急,北临的冬日,总是来的很早。
第一道冷风铺天盖地的卷起单薄的衣裳,吹进骨子里。
就有了漫漫秋枫落下。
这大概是她过的最安稳的日子了,不见席容倒还算好。
时常坐在院落里捧着书。时常也会随着席容召见,讨论些无关紧要的政事。
不过与那三州有关,见面的次数倒也屈指可数。
回回她在的时候,席容总是有几分漫不经心。
岁月轻逝,瞧见了满地绿叶,再到枯黄,再到覆上白雪的银亮。
彼时他尚未起杀心,只想着等着时机,等与杨太尉勾结的人,觉得时机成熟了,再动手。
可他再也忍不了了。
秋猎在一波三折里,还是进行了。
这一次迫害的对象,变成了席容。
巧不巧的是。
天光阴沉,她正在寻找刚刚折了翼的大雁,指不定去哪藏着了。
是答应了绮瑶,猎个雁给她养着玩。
可正瞧见席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瞄准着什么。忽然将箭矢对准了曦玥所在的方向。
——她双腿顿时像灌了铅一样,惊的睁大了眼睛,忽然就走不动了。
大脑晕眩,好似停滞了呼吸。
她以为自已已经不会痛了。
可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还是忍不住难过。
曦玥瞧见了右边,他的斜后方,伸出了黑色的箭头,慢慢从半人长的枯草里探出来。
她似乎能动了,向他奔去。
席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呼吸。
她只听见耳边一道划破虚空的气劲,嗖的一声,纵飞了出去。
眼角剧烈颤抖。
微愣了一下,还是本能的将席容拉开。
四箭齐发。
曦玥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
或许是为了这北辰的百姓,他决不能有事。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的利箭,窜夺进了她的肩膀。
依旧是上次的右肩。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使她晕了过去。上一次是距离百丈,这次不过十丈。
曦玥重重往后一退,瞧见席容也身中一箭,心口一紧。
原来……不止一个人啊。
瞧着席容提起手,弯指搭弓,就知道危机快解除了。
华丽丽的后仰,入了大地的怀抱,似乎是有归属感的。
早就说,不该来秋猎,分明就是各种刺杀的起始地嘛。
可是却迟迟没有感觉到落地了,意识已经在慢慢涣散。
其实他被射中的那箭,离他颇远,至少有百丈,虽不及要害,大概也会疼吧。
“曦玥!曦玥!”仿佛真是有人在唤她。
可眼皮太沉重了。
抬也抬不起来。
曦玥不禁想,是自已太贱了,才会和箭这般脱不开关系。此生有幸中了三箭,还都是为了旁人。
也是……他都那般无情了,为何还要傻乎乎的扑上去,不还是中了一箭吗?
席容抱着她便翻身上马,一路往皇宫冲去。
翻身下马,奔在长殿外,一脚踹开了殿门,身后随了许多侍从。
一时忙乱,太医也在慌乱里颤颤巍巍的搭上了她的脉搏。
一直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血才止住了。过了三日,还不见她醒。
席容坐在床边,瞧着她眼角滑下一滴泪,又心疼,又无助。
这群庸医!说是伤不在致命,可……却也要她自已醒过来。
什么时候,她才能醒过来!
席容拿起她的手。
听见外面似乎有动静,回过头,红着眼冷声吩咐道。
“近日任何人,都不得入寝殿,你们若是拦不住,自请死罪!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朕一个都不留!”
那内侍,弯着腰,头都快接近地面了,连忙道是,便退了出去。
席容转头看着,榻上面容苍白的女子。
眼中顿时蓄满了泪。
“曦玥!”他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呵!”他骤然咳了一声,仿佛要一切的隐忍,都哭将出来。
“阿玥!我悔了,倘若,任由你在温州与慕宇成婚该多好。生生将你卷进来。”人前威严的帝王,握着她的手,哭的跟孩子似的。
“我悔了,倘若,我早一日回来,带你远走高飞,我们不要这江山,此刻……日子该是多么逍遥自在。你能醒过来吗?你醒过来阿!”终究没人回应。
可她若醒着,大概会扬着眉,冷声而得意的说。
“你忘记你是怎么对我的吗?我还就不稀罕了。”
她还是没有醒,太医说,开些补气血的方子。
却不想过了几日,曦玥的脸色都开始变的浮肿,变成了黑紫色。
席容就更不知所措了,日日坐在她床前。
最后还是慕宇闯进了皇宫。
告诉内侍
“她不能吃当归!需要针灸逼出淤血。再耽误一刻,我要你们全都给她陪葬!”内侍只好进去禀报。心中暗自腹诽。果然大王都是一个性子,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对症下药之后,曦玥好了很多。
也算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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