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只身舜华宫。
看来是她赌对了。
“公主还没醒吗?”听着昔日的声线里,已经多了些威严。
即便他一身龙袍,即便他站在殿前一身冷漠。
她还是很高兴。
“你为什么要自杀……”他几乎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冷声问。
“在高相走近正清殿的那一刻起,我便该是这样的,只是我想见你。”她试探的瞧着他的侧影,他依旧不为所动。
“你见到了。”
“我想问你,你被贬斥,可是与陛下商议好的?”她自已都没发觉,两只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指尖还在微颤。
“你需知晓,又有何意义?”席容无意间瞥见她看自已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心底有了悔意。
也像是一眼就无法再移走目光……可一切终又事与愿违。
“听说……你娶了妻?”她声音温柔的问,似乎很是小心翼翼,又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再见时的相互问候。
“嗯!”
“那……你可否放我走?如今整个北辰……都是你说了算了。”她戏谑的说道。
“朕!不准!”曦玥略微有些压抑的瞧着他的背影。
好想透过背影看他的眼睛,她很不能知道,此刻他是什么模样。
又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又是什么,让他限制她的自由。
“席容!仇也报了,我累了。”
“那便好好休息!”
“席容,我想离开了!”她瞧着他黑色的背影,匆忙起身道。
奈何他也只是停了片刻,便走了。
这后宫总会有一批一批的新人。
“听说……先帝的那位公主先前与咱们陛下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那女子一身明黄色的华服,摸摸头上的珠翠,道。
”谁年少时,还没过一笔风流债。”
如花谢花开,这枝落了,想必又会再重新洗牌。
这年年一样的北都城旧人去,新人来,倒真叫人头疼。
如今真正碰上了,躲不掉就算了,那皇后还摆着婀娜多姿的身子,缓缓走来。
谁知走上去,曦玥才刚刚行礼,皇后便给了她一巴掌。
曦玥没有还手,只是瞧见了不远处的席容,以前她可没这么委屈求全。
她只是想看看她们之间谁更重要,曦玥也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可悲的与那些深宫里的女人一样,既可恨又可怜。
却见席容像是故意要气曦玥一般,抱住了皇后。
曦玥摸了摸脸上的五指印,便退了下去。
“站住!你一个前朝公主,冲撞皇后,惹皇后不快,便罚你跪在这凉亭,不到酉时不准起身。”
曦玥也没有应他,赌气一般的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底板上,还生咯着疼。
只当是他在和自已开玩笑,可那股心酸,盘绕在心头,扯的心脏抽抽的疼。
他是出去以后就忘吗?这样冷漠,忘了曾帮助他的曦玥了吗?
只记得她是灭国公主。
可他是继位,至少她算先帝的长公主,位份也该尊崇,如今在宫里,算怎么回事。
半夜里,忽起的风,惨淡的月光,缓缓从身后照在她单薄的身影上。
她跪了一天将近一夜了,他还没有回来。
不知秋菊何时回来了站在她身侧,她微微瞧了她一眼,忍不住发笑。
“是他让你来的?”
“公主——”她还要上前。
“监视我吗?”曦月说着便自已起身,有些艰难,秋菊想上前扶她。
“不要你扶!”岂料,她没有站稳一个,便往后倒,幸亏秋菊及时抱住她,才没有跌到地上。
暗处的身影微动,却瞧见来人,又退了下去。
那人一身宫女的装束。
“知道吗?当今陛下是求娶的皇后,在常州,按着规矩,正儿八经的一步一叩头求来的,成婚后大摆三日宴席,可见咱们陛下多稀罕我家娘娘,你这从冷宫出身的穷酸公主,还是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此刻曦玥被她的大声,吵得有点醒了,面色有些苍白,瞧见她微微一哂。
“想必你家娘娘也来了。”曦玥由秋菊牵着一步步向她走近。
“无知妇人,本宫原也不想计较了,现下心情不太好,怎么办呢?”她故作思考般,婆娑指尖,伸手便掀了她一巴掌。
“本宫与前朝贵妃较量的时候你们还在常州那个山洼子里悠闲度日啊?
本宫再不济还是你们所谓先帝的女儿,再不得宠,本宫还是公主!若不能置本宫于死地叫你家娘娘,还是少费些心吧!”
暗处的身影微微扶了扶额,要么静然,要么就闹的你死我活,真是头疼。
“你……”那宫女还想再说些什么,曦月便又甩了她一巴掌极为响亮。
“本宫准你说话了吗?”那丫鬟气的跺脚走开。曦玥眼前一沉。
却还是倔强的甩开了秋菊的手,独自往前走。
“公主!公主!
你何苦折磨自已呢?”秋菊看着她不解道。
她静默的仰望那道月光,好似一场美梦,终究幻灭。
惨淡的笑了笑。
“是他给了我重生,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如今,也是他又要我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将军不会变的。”曦玥没闲心听她叙说,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秋菊眸光黯淡随即又跟了上去。
她缓慢的走到舜华宫前,低落的垂着头,瞧见月色下的那棵树,恍惚间的光透过指尖,她抬起手,在这一道道的缝隙里看见,曾经的席容坐在树下。
本以为未来会是他们执手,除去高相执手坐下,报了所有的仇,哪怕她杀了她的父亲,她都不会怨他。
可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也许他是真的来迟了吧。
可听说,陛下在常州就与那皇后成亲了,彼时她心脏委实是疼。
可他不过在她生命中存在半载,虽然曾也做了那束光,她想她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的。
为什么,这股伤情,像是抑制不住的流溢出一般。
她眼前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绊了一下,跪坐在那里,便就不想起身。
瞧见那一处的砖头翘出一角,坐在地上,心中不免又一阵委屈。
一滴眼泪疼的掉了出来,接下来,便如滂沱大雨一般再难遏制。
自那一日过后,她告诉自已,谁若再敢惹她,不必不高兴,直接打回去,所以自出来之后,自从将军府里醒来以后,从未……
可这一连日的劳累,慌乱,高兴,委屈,就像要一并随着这眼泪倒入尘埃里。
她甚至不清楚,自已对他的感情,但是他已娶妻,不论如何,他们终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一切都变了。
秋菊在她身后停了良久,等,她伤心过了,一切,就都会好了吧。
她坐了许久,秋菊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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