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美好1

　　经年来的风吹雨打，使得曦玥的风寒，不过三日便好了。

　　第四日，除了面上的虚白，倒像好的差不多了。额头上还有一圈淡红的印记。

　　只是太瘦弱了。

　　彼时宇文府演武场里，席容瞧着她，连一个弓都掰不动。

　　有些不明白，自已是怎么看上她的。

　　席容一身束紧的黑色衣袍，张开弓，示范了一下。

　　对着身侧，腰瘦的似一根细柳的人说道。

　　“若你不想回宫了，就尽管偷懒。”

　　“可有让太医查过，嬷嬷究竟因何而死？”她搭着弓，瞄着靶子。

　　“未觉异常，但确有一颗令人致死的药丸。”

　　想必是高贵妃给的了。

　　她奋力张开那张弓，到达一半就拉不动了，手自然而然的垂了下去。

　　“这可已经是，最小石的弓箭，若要再小，恐都射不死猎物了。”

　　她将手一摊。“我要最小的……”

　　他又射了一箭，箭箭命中靶心。

　　嘲笑道。

　　“那是给小孩子玩的……”

　　“哼！”

　　席容招了招手，便有人递了一把最小的弓箭上来。

　　“这弓的力道小，你若能射中靶心，本将有惊喜。”

　　“你说的！”

　　只见她缓缓拿起弓箭，慢慢拉开。

　　瞄准了……竟有半刻钟的功夫。

　　席容都要出口嘲笑她了。

　　岂料“嗖”的一声，箭影掠过，竟正中靶心。

　　“如何！”她扬起下颚道。

　　“可以。”

　　原先她在冷宫没事做，还用破木头削了一把箭，能射中，就是力气小了点。

　　“你若再射一箭，本将带你出去。”

　　“这是你说的啊！”她平静的脸上突然涌起了欣悦与期待。

　　在冷宫十四载，她还没见过，北辰的街市是怎样的。

　　除了寂冷，她还未瞧见过什么别的颜色。

　　这次她站了更长的时间。

　　“你要不放箭，我走了。”席容道。

　　“哎……”慌张之下约偏了一寸。

　　“走吧！”曦玥凑近，笑着对他说。

　　席容愣了片刻。

　　“去哪？”

　　“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的吗？”

　　“你没射中靶心啊！”

　　“你说的是再射一箭啊！”

　　“有吗！”

　　“嗯！”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他一脸不耐。

　　“带你见见世面又何妨！”

　　*

　　斜阳高照，街面上仍旧有些来来往往的人。

　　席容带着她来到一个布匹店前，停下了。

　　拉着她的手，便往里走。

　　“二位客官，里面请。”

　　“你干什么……？”她小声的问。

　　“我看你之前的衣服破旧，带你做几套新的。”这时候她已经在将军府换了一套衣服，只是太过宽大，撑不起来。

　　只见从里面来了位俏丽的小娘子。

　　“呦！客官眼熟啊，这是，带夫人来买衣服？”

　　彼时她以为眼熟是……

　　“走，进去看看！”

　　曦月被他推攘着，窘迫的摸了摸腰。

　　“我没钱……”

　　“我有，你日后还我就是了。而且也不急着要。”

　　“你喜欢哪种颜色？”在门帘前，他止住脚步问。

　　“白……”

　　“你老穿一身白，不好，你爹看着也不喜欢。”

　　“那我……”她低着头，小脸皱巴巴的。

　　席容从那边翻来翻去，也就找到了那两块上好的料子，还要了一根布条。

　　“我给你量尺寸。”

　　他将曦玥拽到门帘后，便开始给她量腰围。

　　席容的双臂环着她的腰，鼻翼里呼出的热气，熏在她耳后，有些痒痒的，耳根不经意就红了。

　　曦玥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感觉心如擂鼓，又好像有两道心跳声，杂乱的，突然又统一的跳在了一起。

　　大概是幻觉吧。

　　席容拽着她的肩膀，令她转身。

　　又量了一次。

　　“你别吸腰啊！”说着还用手拍了她的肚子。

　　“我……”曦月低头瞧了瞧自已。

　　“我用得着收嘛。”

　　“不是怕衣服在你身上大了嘛。”彼时他已经把她全身上下都量了个遍。

　　确都能准确无误的记住。

　　她心下起了疑惑。

　　“你经常对别人这样？”

　　“什么？”

　　“适才进来时那女子说，你眼熟啊，不是经常来，不是也这样……这样帮别的女子量尺寸嘛……”她水亮的眼里，倒还真是懵懂。

　　“你知道什么，冷宫里呆傻了，她对谁应该都这样说。”

　　“是吗？”曦玥不解。

　　席容掀开帘子，看到她也是这样笑吟吟的迎上去，说着还是一样的。

　　“客官眼熟啊！”

　　“那夫人也是？”那时她尚不知，作为男子的女人，除了常在答应婕妤，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还有这等称呼？

　　席容惊的都要被自已的口水给呛死了。

　　只得笑着道。

　　“是……是啊！”心下可能在后悔，因为……就是因为在陛下面前保她，答应了京畿守卫统领这样无聊的差事。

　　黄昏已至，他决定带她去酒楼。

　　晚上，带她逛逛这繁花似锦的北辰帝都，然后去城楼上看烟花。

　　她一定高兴吧。

　　斜阳浓烈，他走出店铺看着她却这样想。

　　“你，是不是还缺一个像样的首饰。”

　　旁边就是一家首饰店。

　　曦月想着反正他出钱，应该不差这么点钱。

　　自然而然的转身往里走，看到价格，着实吓一跳。

　　她拉着席容小声的说。

　　“要不……咱还是不买了吧，皇宫不缺……”

　　“要买的！”他大声的说。

　　“嘘！”曦玥让他不要出声。

　　后面却临了一道声音。

　　“公子带夫人来买首饰啊。”

　　“是看见男女一起来就这样称呼吗？”曦玥问。

　　“来我们这儿逛的，可不只有带夫人买首饰的么？来我们店里的，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二人这样好看又俊朗的人。倒真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本店今天打七五折哦！”

　　席容在心底里诽腹。

　　这掌柜还真是个会八卦的主。

　　“这样吧，你给我找一个和她相衬的一套首饰。”瞧着她刚刚换的一身淡青色的裙子，更衬的清丽脱俗。

　　席容看见一旁还卖胭脂水粉，索性……可这东西还要学，学的不好，还不如她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掌柜的，去拿首饰了。她见席容盯着自已望，不禁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席容摇了摇头。

　　“我在想，你不用胭脂水粉可能好一点……”毕竟她这么笨，还不得把这张纯天然的脸，给毁了。

　　随后掌柜的拿着一个盘子浩浩荡荡的出来了。

　　曦月便也就没问了。

　　是一套碧玉的簪子、耳坠，手镯还有戒指。

　　他手靠着倚在柜台旁，拿着碧玉珠串的步摇，摇首刻了个栩栩的荷花。横在她发髻上望了望。

　　透亮的玉，浅浅的淡青色。

　　不似金色那样雍容，但这簪子配这身衣服，倒似九天的仙女，站在自已面前。

　　此时幻想太过美好。

　　曦月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你在想什么呢！”

　　“噢，就这个甚好，多少钱？”只是想让她清楚，欠了自已多少，嗯。席容在心底这样想。

　　“一共是八千五百七十两，打七五折是……六千四百二十七两五……”毕竟——一套呢！

　　“好了，好了！直接去宇文将军府上讨钱便是，令牌给你！”

　　“是！”

　　“等等！”曦玥不同意了。

　　“咱能不能换一套，或者买一个就是了……这我还不起……”

　　旁边那人笑着道。

　　“宇文夫人真是说笑了，这还用夫人您还啊？”掌柜试探的瞧了一眼席容，面色有些黑沉。

　　“宇文夫人？我叫曦玥！”她纠正道。

　　看着她认真且懵懂的样子，席容有些无奈。

　　掌柜的又要说些什么。

　　席容索性先下手为强。

　　“好了好了，我不要你还总行了吧，别闹了，我们走吧。”席容硬拽着她的手，将她拽走了。

　　她行步匆匆间，又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是真不好意思，故而记住了这份情，迟早还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