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昏睡了三日,她才醒。
嗓子干疼,迎着微弱的天光,瞧见面前是一个锦衣的人,手里还拿着碗。
慢慢才睁开
她干裂的嘴唇轻动了动。
“怎么是你啊?”
曦玥转着眼珠子将四周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长宁宫啊。”说着便要起身。
“躺下!”男子皱着眉头命令道。
的确,她好像是起不来。
不过瞧着他肤白秀气,想起来那一日,给自已盖衣服的男子。
“你是……何人?”
“宇文席容。”说着将勺子递到她面前。
“张嘴喝药。”
她想不起来,她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觉得这名字略微耳熟。
曦玥不习惯被人这样喂,有些忐忑。
“还是让我自已来吧。”曦玥坐起来,双手捧着接过碗,似乎这手心里的温度,可以让人忘却,一梦前的寒凉。
席容起身,酝酿了片刻方才道。
“有件事,我想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什么?”曦玥恍惚也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先前不是在上书房吗?”
“是我将你救回来,你欠我一个情,今后不得糟践自已,还有……”说到此他停住了,望了望曦月的神情。
她正一脸无知的,盼望着他续说下去。
“怎么了?”
究竟长痛,还是短痛?
她也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躺了几日了。”
“三日!”听完她便掀起被褥,就要下床。
可能,是躺久了,腿都没有知觉了,脚还没落地,人就瘫在了地上。
“不用去了。三日前,我已经让太医去瞧过了。嬷嬷,已经过身了。”
岂料她红着眼睛看着席容。
“那你为何要救我!”
“她希望你活着!”他似乎不想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
手中拿出了一个木匣。
“她拜托我照顾你,要你好好活着。这里面的答案,我给你带过来了。若是你还要作践自已的话。那就当我从未救过你,便送你回宫!”说着他便走出了门。
“来人!”便上去了两个侍女,将她扶了起来。
她坐在被褥里,浑身颤抖,似停留在那一日的雨里,满脸泪痕的缓缓打开了木匣。
“曦玥!当,嬷嬷决定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了,天真的你,也会随着嬷嬷消失。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冷宫虽然冷寂,可有你陪,嬷嬷很开心。
我知道,自已不会陪伴你多长久,我会在天上看着你,护佑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可是复仇……先主说过不想让你寻仇,但世界之大,曦儿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嬷嬷知道,只有复仇,只有荣宠,你才有资格谈条件。
嬷嬷只想告诉你,当年你母亲并没有背叛皇上,这一点你要坚信。
这件事情还得从十六年前说起。
那时宁国公府,战功赫赫,扶持当今圣上登基。
你母亲原本爱慕宁国公府的小公爷。
却遭陛下看上,求娶入宫,有心之人利用造谣。
那时南岳国尚未被灭,宁国公出兵征讨,大胜还朝,大战蛮夷,收复边疆。
能文能武,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早已是功高盖主。
他的父亲,也未曾想过,悉心培养文能泼墨,武能领兵的孩子,最后这文武双全,倒间接害死了他。
陛下早已忌惮,寻着机会,构陷宁国公造反,证据未全,竟下令抄斩满门。
虚传圣旨,将一家人聚在一处,上至花甲,下至襁褓无一活口。
那时你母亲得知此事是悲痛欲绝,陛下强行让你母亲怀上了他的孩子。
你母亲有了你,虽然难过,却也想着好好过日子。
怎料祸不单行,竟让高婕妤带人,从她房中搜出与宁国公府小公爷的私信。本就流言乱起,陛下雷霆之怒,将你母亲关进冷宫。甚至听信谗言,觉得孩子也不是他所出。
本以为冷宫了此一生也就罢了。
那一日风狂暴雨,电闪雷鸣。
你母亲临近生产,却没有太医,也没有稳婆。
胎位不正,活活疼了一夜,待到将你生下的时候,端坐在院落里的高婕妤,也就是后来的高贵妃,方才走进,瞧见是个女孩,便走了。
随后你母亲薨逝,陛下才来看过一次,却也只是站在院落里,刺鼻的血腥味,使他嫌恶,并未走进。
我捧着你,恳请陛下赐名,方才赐了这二字,曦玥。
再到后来,在冷宫的饭食里发现了一味药,就是导致胎位不正的药,彼时只有高婕妤,不时的来冷宫。
嬷嬷知道的少,就只有这些了。
亏得小姐少年时教我写字,我本也想着一走了之,到底是,还有你。
如今你也长大了,嬷嬷太累了,没办法看着你以后,也办法看着我成为你的软肋。
你,原谅嬷嬷吧。”记忆里依稀是那个笑起来,像个孩子的嬷嬷。
她早已哭的像泪人。
“原来这些年,都是在你的保护里长大的。曦月你过往的十四载,如何能活的那样蠢,那样无忧无虑。”
许是哭累了,她倚靠着,睡着了。
席容悄悄走近,拿起她手中的那一封信。
看到木匣底层还有一封信。
这字娟秀大方,慕容离亲启。
“天颜震怒,速走,勿念,勿回首。此生是我负了你,只愿来生不负君,共饮断肠处,再照明月故。”
他淡淡的笑了笑。
果真是缘分,这封信,到底还是未来得及送!
倒是也无妨了。
旁人欠的,他慕家欠旁人的,都将一笔一笔清算。
*
夜临,烛光淡淡,她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他来时,还是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瞧着你穿的单薄。逝去的人,他们只是时间到了,可他们还是最爱你,最希望你好好或者的人。”
曦玥低着头,不太愿意说话。
“你若要复仇,可选择与我联手。我便秉承你家嬷嬷的遗愿,代替她守护你。”
她抬起头定定的瞧着他。不远处路过一群侍女,走近道。
“将军!”
“嗯!放进去吧。”
“是!”
“宇文将军?!”她眸光淡淡,倒不似牵起了多大的兴趣,只是有几分讶异。就是陛下身边新起的红人宇文席容。
“嗯!”
随即她又道。
“我何德何能,能得战神庇佑!”
“我哪里又是战神,惯会算计人心罢了。我呢?也只是看在,我们是一样的人的份上,肯帮你。”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看着中空的夜色,将月亮盖住,咧开嘴笑了。
“你也不傻啊!如何宫里十四载混的那样惨。”
彼时她才十四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岁。
他这一笑,好似让她心中轻了不少。
她倒也没想着反驳他。
“确实,我原先不知道,不知我母亲为了我,受了多少苦,如今,往日之痛,今日之辱,迟早都要一笔笔的讨回。”她语气淡淡,只有目光坚定万分,夜色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恨意。
“也都怪我不好,差一点就怪了母亲。我相信,一定不是母亲的错,母亲也一定没有做错过。否则她为何,要在冷宫里,将我生下。”
现实的席容,看着她不禁皱着眉头,道。
“那若是期盼是个儿子,母凭子贵呢?”
“陛下都疑心血脉了。”
“可也是有转机的不是吗?陛下若疑心血脉,你还会成为长公主吗?”彼时她尚不知晓,自已能出宫,也是因为他在前朝之言。
“许是……他愧疚。”
席容叹了一声气。
“他会愧疚,就不会活这么久了。”
“你说什么?”
“噢!我是说。虽然有别的说法,但我相信你的母亲同你说的一样。届时我们可以联手,我帮你报仇,你在宫内做我内应。”他既然说了自有把握。
“内应?什么内应?”
“内应就是……”他正要解释,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看在我救你两次的份上,也看在你母亲早亡的份上,我才帮你的,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不过就算你说了,陛下也不会信你。”
曦玥听的一头雾水,只堪堪道。
“什么?”席容也愣住了,月色探出头,照着他俊朗白皙的脸,曦玥不自觉的衍生出了一丝困意。
“我去……睡觉了,明日再说吧。”
彼时她还是漫不经心的,席容有些后悔,后悔救了她,还同她谈条件,本以为是个苗子,谁成想……还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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