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寂静,淡碧的水,缓缓层叠推起。
那人一身银白色的袍子,站在长廊内。静默的看着面前的碧水,好似没有波折,眼中却又生了许多波澜。
“本以为你终于大方了。却没有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将我召进宫。宇文席容,是不是哪里都有你的眼线?”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许无聊。
“你防着些!前朝后宫,皇后势必要对曦玥动手了。”他说的静默,眉头静静蹙起。
“这几日你还是守着公主府。
南戎侵犯,那二十万人,我让顾愈带去温州。”
慕宇问。
“那若他真要反呢?”
席容依旧静默。
“那就要看,顾愈回来的是否及时。”
席容侧身看着慕宇。
“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般铁血手腕了。”
“那你肯放曦玥同我走吗?”
席容望着静默的池塘倒映着天上的云与蓝色,眼中起了涟漪。
“倘若她愿意的话,她愿意同你一处,你便带她走吧!”说着他便转了身,慕宇不禁在心底佩服他的洒脱。
转身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凄然,何人能够知晓。
鹤轻因着曦玥的缘故,也因着结交了许多人。寻了一个官职,位列于御史大夫的职位。
此刻——他与席容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想起过往的一切,他当上皇帝之后,对他的折辱。
他是喜欢曦玥,明了而又大方。他呢!他掌天下是为陛下,却依旧见不得光!
恐怕可悲的还觉得自已是在为她好。殊不知,顾凉早已是为怨念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迟早,会吞噬了他。
这也是他要的!
金光折进正清殿内。他执笏上前一步,揖手低着头。看着脚下雪亮的地板上,映着遥遥上座的一袭明黄色龙袍
“陛下!臣弹劾杨太尉,草菅人命。
陛下!臣弹劾杨太尉,私相授受。
陛下!臣弹劾远在鄂洲的鄂王,鄂州似有民怨——”
“够了!”
“来人!扶叶御史回去休息休息!”
“陛下臣是言官,有监察百官职责!”
“来人!叶御史胡言乱语,立刻拖下去。”席容扶着额头厉声道。
一连几日,一下将原本还隐在底下的矛盾挑上了明面。双方也捅开了那层窗户纸。
席容想起来。
怎么应该,让鹤轻做了官。或许,是那一日他们提起的时候,曦玥在无意间说了“既是为质子,来到北辰,便也算是北辰的人了,何苦一直要另眼相待。”
席容知道,她是在不满自已。可有许多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却还是鬼迷心窍,的没说话。齐国公以为席容默许了,便许了他这个职位。
后来,席容也不敢设丞相一位。觉得让谁来这个位置都不妥。
亦觉得谁掌管兵权都不妥。
也许为上位者,最害怕的是,有一朝自已的圣旨都不管用了。
曦玥虽然不听话,可她,到底不会选择害他。旁人就不一样了。只有她,是这般看着自已一路走过来的,虽然是负了,也只能是负了。
哪怕,她有朝一日,提起剑指向了自已。可是旁人不同,在旁人眼中。他只能是高高在上的王,谁也不能冒犯,谁也不能违逆!否则触怒天颜,只能是死罪!
安妃虽然未经允许便怀了孩子,她既无母族势力,也是孤苦一个人。
可是想起来,他便觉得恨!恨那一日,她使了手段,在酒里下了药,让他以为那个人是曦玥。
他们第一个孩子,本应该是和曦玥的,就算不是!
也不能是这般算计而来,这孩子即便出生,也会像他小时候一样!
孤苦无依,不得所有人欢喜。甚至整日里要担惊受怕,害怕旁人的迫害,害怕一切。因为一旦出生,便就是皇长子。
倘若——是女子,他虽心疼,会像曦玥那般长大,可还是容不得。
他惧了算计,连与枕边人的交好,都沦为了算计。
更不知这样的岁月,何时是尽头。又或者说,这样被人算计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他走在皇宫金殿旁,悠远的长廊,瞧着周遭层起叠栋的秀丽皇宫。
有些恍惚,自已可能要变了,开始预算所有人了。
他站在长廊深处笑了笑。
谁没有变呢?安妃再也不是小时候追在他身后,叫他小哥哥的女孩了。
皇后,也不是初见时的眉目清纯,张扬单纯。
就连他深爱的女子,眼中的光,也落了。
要这帝位如何?只盼着,她能熬过去。等着——等着他以江山为聘。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一处了。
他又笑了,眉宇里带着期许,又夹杂太多痴狂。
高台处,风铃清脆,斜阳薄照,远山厚实。这世间浓墨重彩的一切,总该要有一个人去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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