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在我身边

　　乌蔓蔓全身的血液瞬间朝着头顶冲去，咬牙偏开了头，目光有些躲闪，“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人生污点。”

　　“那好，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不会成为我的负担。”席子阳不给她避让的机会，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所以，留在我身边。”

　　乌蔓蔓的动作定住了，这话顺着她的耳朵进去，暧昧得不行，瞬间就将酥*麻的感觉带向了全身。

　　席子阳伸手，指尖轻轻触到了她的额头。

　　“你……”乌蔓蔓后退着，嘴巴发干，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干什么？”

　　“头发，挡到伤口了。”他轻声道，指尖一挑，将她的碎发给拨了出去。

　　乌蔓蔓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怕是会被他逼疯，于是立刻将席子阳给推开，站了起来。

　　这一次席子阳没有再阻止，只是目光里的笑意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深了。

　　“我回去了。”乌蔓蔓大步迈向门边，手指颤抖着在把手上摸索，半晌都没有弄清开门的地方在哪儿。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渐渐逼近。

　　“这儿。”席子阳侧头，指尖轻点，放在了把手边缘的锁扣上。

　　咔哒，一按便开。

　　手臂贴着手臂，他绕过来的姿势像是半抱着她，气息深深浅浅。

　　乌蔓蔓闭眼，有些懊恼地将门拉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明天早晨八点准时过来，有一台罕见的肿瘤手术，你可以一起参加。”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慢悠悠的。

　　乌蔓蔓已经管不了身后的人了，几乎是一路小跑上了出租车，迅速钻了进去，直到人进了公寓，心跳还没有停止疯狂的叫嚣。

　　“清醒点……”她在浴室中抬了头，看着镜子里绯红的脸颊，忍不住用凉水冲了又冲，反复告诉自己，“乌蔓蔓，清醒点。”

　　但是脑子是不受控制的，整整四年的回忆还清晰得像刚发生一般，在她的脑海中还原和重现，最终和今晚的记忆交叠，变成了同一个人的笑脸。

　　她冲了凉，披着浴巾出门，从抽屉里拉出一个本子，本子上是四个大字——

　　《梦想笔记》。

　　大学四年来没有人愿意和她交谈，她只能和自己对话，所有的梦想都记录在这个本子里的，那些孤独的时光也造就了她，让她比平常人付出百倍的时间更加努力，毕业后才能进入景仁医院实习。

　　白皙的指节一动，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五官凌厉而精致，锋芒毕露，穿着白大褂，站在讲台上掩饰着如何穿戴消毒手套。

　　是席子阳。

　　他是这本梦想笔记中唯一出现的人，也是在那漫长的四年中唯一给过她光亮的灯塔。

　　乌蔓蔓将本子盖上了，神情复杂地缩起了身子，微微出神。

　　是梦吗？还是上天终于不忍心再给她苦难了？

　　她此刻是害怕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成片压抑在心头的乌云中，有一丝光亮正在试图冲破黑暗，往她心底最*的地方进发。

　　隔天早晨八点，席子阳站在手术室门前清点人数的时候，没有看见乌蔓蔓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刚想转身，电梯就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这边奔了过来，随后匆匆忙忙混进了队伍的最末尾，试图用低头掩盖自己的迟到。

　　席子阳勾唇，眼神落定，“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乌蔓蔓松了口气——昨晚毫不意外地失眠了，今天起迟了五分钟，路上堵车，她差点以为赶不上了。

　　“乌蔓蔓。”席子阳直接点了名。

　　众人立刻出现了十分暧昧的表情，转身让出了一条道。

　　“你进来之后落下很多专业知识，过来站我旁边。”他道。

　　公事公办的语气，内容却是半点都不避嫌。

　　乌蔓蔓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去，进手术室之后还是感受到周遭人的目光焦点始终在自己的身上，只能尽力让自己集中精力。

　　这台手术确实称得上国内顶尖，乌蔓蔓也是眼观全程，才意识到席子阳为什么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每一次判断都精准而正确，有好几次连站在一旁消毒器具的护士都看呆了，乌蔓蔓也压抑着兴奋和热血，目光越来越灼热，不停地在脑海中记录要点。

　　手术之后，乌蔓蔓回了急诊科，又接了好几个流感病人，才开始伏案记录今天的手术。

　　“叩叩。”门轻轻响了两声。

　　乌蔓蔓在角落中抬头，眼神一闪，愣住了。

　　“今天的手术档案，我多写了一份。”席子阳长腿缓缓迈着，将档案往桌上一放。

　　整个办公室的医生齐齐转头，目光都盯着乌蔓蔓。

　　乌蔓蔓本来想拒绝，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全国顶尖肿瘤专家的手术档案，有几个人能有幸看看见？

　　“谢谢主任。”半晌，她低头接过。

　　果不其然，一片骚动。

　　“下午把急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来我办公室。”席子阳道。

　　乌蔓蔓立刻抬头：“主任，急诊缺人，我在这里待着就好。”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就算是他不怕被流言中伤，也没有必要非得过来给别人送八卦吧？

　　席子阳眉头轻皱，眼神看向了窗口那边几个戴着口罩的病人，很久之后才回了头，“行，如果忙不过来就和我说一声。”

　　又是一阵骚动。

　　“好，主任慢走。”乌蔓蔓的眼神始终盯着手里的手术档案，就是不想对视，只想尽快把人送走。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下，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她这才抬头，看见门外飘过一抹衣角，即使是所有人都一样的白大褂，也被席子阳硬生生穿出的不一样的风骨。

　　“哇！真的是席大神亲自写的手术档案诶！”有医生凑了过来，满脸的艳羡，“我能摸摸吗？我手很干净的，刚消过毒！”

　　另一个医生也挤了上来，“我也要我也要！我看一眼就行了！这辈子做梦都想跟着主任进一次手术室！进不了手术室，看看档案也行啊……”

　　“听说这次又是一小时完成的超高难度手术，啧啧，别人三十岁的人生和我三十岁的人生，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啊？”

　　乌蔓蔓有些发蒙，被涌上来的人群挤着，突然成了人人巴结讨好的香饽饽，半小时之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这份手术档案，比她想象中还要珍贵许多。

　　她收紧了手，抱着那份档案，一整个早晨的胸口都是温暖的。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下午，席子阳又来了。这次是来送实习生的记录，隔天是送模拟心肺复苏的道具，再隔天又是通知下午要进生物标本室……总之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由席子阳亲自过来通知，直到整个急诊都摸透了席子阳出现的规律，纷纷在那个时间点聚集，等待着席大神的光临。

　　直到第六天早晨九点，席子阳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