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紊乱的生物钟让我五点竟然就醒了,看了下时间还很早,就又翻过身睡了个回笼觉。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敲门。
“小苏,早饭放在门口了,一定要记得吃啊!”
我“哦”了一声,还很奇怪这几天我不都很正常在吃饭么,怎么今天葛管家还特意嘱咐一句。
洗漱完毕后打开门,没想到除了早餐,旁边还有一套绘画工具。
我看了看走廊,并没有人,想了想就先全都拿进房间了。
悠闲的吃完饭稍微研究了一下,都是很专业的牌子,谁会送给我这些?
别墅里除了井行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会画画才对,难道是井行?
不可能!关禁闭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他一定气都还没消呢。
辉漠?这么含蓄的表达方式,实在太不像他了,不过这么专业的画笔和颜料,应该也只有内行才懂买。
我想了想,还是给辉漠发了条消息,说了声谢谢。
虽然我不知道他送我这些东西是不是又别有目的,但是我呆在房间里确实无聊,提起久违的画笔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反正被关了禁闭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房间里头做什么。
“苏悠,苏悠!”思绪突然被喊门声打断。
是阿英!我赶忙接话,“在呢,怎么了?”
“有你的信,我从门缝底下给你塞进来了哈。”
“好的,谢谢了!”我心里一沉,但还是赶紧放下排笔跑到门边上等着。
“苏悠,你不在我好无聊的,你要好好养病,早点好起来哦。”
病?看来井行还给我留了个面子,对外宣称我是得病了才需要被隔离。
我向阿英保证了会尽快恢复后,阿英就一阵小跑走了。
井行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对大家说我得了什么传染病吧……
我蹲在地上看着那封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慢慢扩散,以至于捡了好几次才把信捡起来。
和预感的一样,又是那熟悉的匿名信,寄件人龙飞凤舞,收件人工工整整写了苏悠。
我的手不停地颤抖,撕的信封跟狗啃的一样。
这次里面除了一张信纸,还多了一个卡片。
信纸上很简单,跟前两次一样是白纸黑字打印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我毛骨悚然。
“小锦,我好冷……找到真正的凶手了吗?”
落款依然是黎白。
我死死地盯着我很冷这三个字,泪水不知不觉间就打湿了信纸。
当年,在得知黎白失利井行却中标了之后,我立即就去找了井行,可他只是冷漠的看着我,说了四个字,咎由自取。
我不死心,反复追问之下也只是多换回一句活该。
思考了几天也理不出头绪的我,跑到黎氏集团办公大楼想要找黎白问清楚,没想到到了楼下,看到却只有警戒线和百米开外躺在血泊中永远也无法回答我的黎白。
一个毫无朝气、浑身冰冷的黎白。
我疯了一样跑去找井行,可是他拒绝见我,我只能回到家中里守株待兔的等。
这个家到处都有井行的气息,而电视里铺天盖地都是黎白坠楼的消息,我没法躲避这种恐惧也无从解答心底的疑惑,每天每天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每次手机响起我都以为是井行发来的消息,结果点开看到的却都是道贺的信息,祝贺我的丈夫赢得了这样一个大项目,羡慕我从今往后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
我竟然不知道,不擅社交的自己,人缘会是如此之好。
迫于无奈只能把电视关闭、手机关机,一个人龟缩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逃避现实。
黎白向来不喜欢高调,他的葬礼却能算的上是他这不长的一生中最华丽的仪式,幸好他始终闭着眼睛,否则一定会觉得害羞。
我看到比亲人还要亲的黎家父母几度昏厥、一夜白发,也看到黎耀和舒依依站在门口迎来送往、宛若交际场。
“我好冷,我好冷……”
那是那段时间我做梦常会梦见的黎白的呓语,仿佛离开了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的艰难呼救。
我突然很怕,好像黎白现在就躺在我眼前一样的怕。
我把纸狠命的窝成一团,奋力往墙角砸去,突然的力道掀翻了原本放在腿上的信封,连着卡片一同散落在地上。
卡片翻转正面朝上,是一个二维码。
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叫喊着,点开它!点开它!
双手不由自主的去找到了手机,扫了二维码。
是一个视频,角度隐蔽、画面模糊到只能看见一片暗影,通过开始几帧一闪而过的场景勉强可以判断出是在酒桌上偷录的。
背景音有嘈杂,我把音量调到最大。
过了一会听到一个男人问,“三少,你的眼光可真是毒辣,看准一个火一个,你那个净心谷,我女儿看了综艺都吵着要去那住别墅泡温泉,我跟你说,你可得给我留间最最好的……”
“那都是商业合作,和节目互利互惠而已,郑总想去随时打电话,我让助理安排。”是井行的声音。
“那就提前谢谢三少了!”中年男人显得十分高兴,很快话锋一转,神神秘秘的问道,“听说当初这么好的项目你差点放手让给别人,怎么又峰回路转了?”
有几秒钟的沉默,尔后井行回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高手!还是三少段位高,诈赢了这么漂亮的一局!来,干!”
玻璃酒杯清脆的撞在一起,好似乐器一般,为酒桌上得意的男男女女们伴奏……
手机跌落到地毯上,闷地声响,提醒我视频播放完毕。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形容作战时尽可能地用假象迷惑敌人以取得胜利!
原来,真的是井行!
他用这样残忍的兵法赢得了净心谷最终的胜利,从此是井氏无人再敢质疑的三少爷!
他用这种诛心的战术,让我变成一颗子弹,取走了黎白的性命……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世界末日一样,所有的家具、天花板、整座房子,都在崩塌。
这么多年来的疑心、这么多年来恐惧的根源,终于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验证。
兵不厌诈……
我无助的瘫在地上,好像一具坏掉的提线木偶。
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好像突然开窍一样。
这来历不明的信,怎么能就这么容易相信了,还有那段视频,说不定也是拼接过的。
我颤抖着拾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拨给了黎耀。
他已经等了许久,连声音都透露出心急如焚。
“喂,小锦!怎么样了?”
“方案井行已经看过了。”我双眼直视着前方却模模糊糊看不清任何东西。
“真的吗?他怎么说?”
“他很有兴趣,不过具体事宜还得要研究一下才能给你答复,我猜应该是等两天的意思。”
我故意骗黎耀,只是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黎白的死。
心底里的天平没骨气的在失衡,我渴望知道真相却也害怕知道真相。
黎耀没有怀疑,接连说了好几个“好的”,立即表态要好好感谢我一番。
“不需要感谢,信守承诺就好。”
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你确定要知道吗?我觉得现在咱们既然都已经走出来,有些旧伤疤,还是不要揭开的好。”
“黎大哥,你该不是反悔了吧?井行还没拍板同意……”
“好,”黎耀叹了口气,“我发到你邮箱里。”
我挂了电话,就开始一遍遍的机械式的刷新收件箱,很快,就刷出了一封新邮件。
这样快的速度,看来他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手指没有等到大脑理性的指令就已经自作主张的点开了那段音频。
我瞪着眼睛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不敢错过一点点声音。
“不是十拿九稳的吗,怎么会失败了?失败就失败了吧,干什么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爸妈担心你呢。”是黎耀的声音,应该是竞标失败的那个中午。
……
“不就是一次失败吗?你这么年轻,机会还有很多的。”
“哥……”
终于听见了黎白的声音,和着滋滋的电流声响,像是信号不好。
“你觉得小锦真的会为了帮井行……假资料……”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可能小锦并不知情呢……”
“哥,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音频戛然而止,只有这短短十几秒钟。
黎白的话时常断断续续的,可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回荡起之前视频里井行冷漠的嘲讽。
兵不厌诈……咎由自取……
他在给我资料的时候,反复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黎白,原来根本不是因为方案重要,而是他深深地明白,只要是我给黎白的,黎白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是我,没有看出这是诈,还把它当做蜜糖,满心欢喜的送到黎白的手上。
原来是我,是我亲手把黎白推下了高楼,让他在被背叛的绝望中孤独的死去……
现如今婚姻破裂、母子分离,也都是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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