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可以收起你那廉价的讨好了,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会有合作,那种低劣的陷阱只有他才会陷进去!”
陷阱?
原来井行早就看过了……
原来这么多天,一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不是挺有脑子的吗?怎么,到辉漠身上就识不透了?”
“我……”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所以估计不想看透?”
他一步步走近,逼的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不是,是因为兜兜病好了就会回主宅,我,我着急。”
“回主宅?谁告诉你的?是你另外的挚友,林翔吗?”
“井行!”我愤怒的仰起了头,“你就非得要把这些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吗,我们之间的问题,明明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井行似乎压根就不想要理会我,继续说道,“既然井霁以后都回主宅,那你留下也没什么用了,滚去守着黎白的画给你的画啊!”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冰冰凉凉的从脸颊滑过,我无助的闭上了眼睛,不想自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被面前这抹鄙视的眼神刺痛。
“那是我的画!”
井行没有任何回应,或许,他早就不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可是我不想再继续沉默下去,哪怕明知不会被信任,我也想问心无愧。
“那是我的画,是我在我们刚认识那一年画的,我想要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所以托黎白帮忙卖掉,没想到今天会再见到它。”
一声冷哼之后,是预料之中的嘲讽。
“想让我说什么?缘分妙不可言?还是要感谢当年的你起码曾经用心在欺骗?”
我知道,再多说些什么都是无用了。
“我只想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无助的跪了下来,胀痛的膝盖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咚的声响,疼在身体伤在心头。
践踏自己的尊严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以让井行消气的办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等了许久许久,久到我都开始怀疑井行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头顶上终于传来井行冰冷彻骨的声音。
“滚回房间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井行说完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书房。
嘭得一声,摔门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我想听话,可是发麻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膝盖上的疼痛又更加剧了几分,整个人一人就好像失去了重心的木偶,直直的往左边倒。
慌乱之中想赶紧扶住面前的书桌,结果事与愿违,不仅人没扶住,还带着那摞资料一起拽在了地板上。
我一边使劲捶腿一边尽量按照顺序抓紧收拾身边散落了满地的资料。
要是被井行知道我弄乱了他的资料,肯定是火上浇油。
还好,掉落的基本上都是些空白A4纸和一些景区的宣传册,最上面的是一张贺卡模样的信笺,封面是手绘的英伦风格教学楼,烫金字体小小一排,写着“爱德堡国际幼儿园”。
这幼儿园我当然知道,就在观山别墅附近,是灿州有名的贵族幼儿园,传闻一学期学费足够普通家庭供出一个大学生,即便这样,还是时常有诸如“不惜贷款只为挤进爱德堡”之类的新闻出现。
广告会发到别墅区这边来,倒也不足为奇。
信笺中间有张纸冒了个头,我理了半天没理进去,干脆准备抽出来重新放回去,没想到,这原来不是广告,而是入学通知单,儿童姓名那一栏,工工整整写着“井霁”两个字。
脑海中突然响起刚刚的对话,井行讽刺的问我,谁告诉你孩子以后要回主宅的?
该死!
我忍不住狠狠锤了几下自己的榆木脑袋!
现在闹成这样,井行一定不会再同意让兜兜在这里上学了……
我不敢再多耽搁,尽量把资料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摆放整齐之后又将信笺码在上头,就赶紧离开了书房。
下楼的时候一直在想,要不要跟井行再认一次错?
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凭井行的细致,迟早会猜到我是因为看了书桌上的入学通知单才会这样,到时候反倒又印证了他关于我只会利用别人的论断。
刚走到房门口,发现葛管家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
“小苏,今天起你搬到东面那个房间住吧。”
“为什么?”我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刚刚惹恼了井行,现在还会被提升待遇……
“那间房宽敞舒适也有单独的洗漱间,方便些。” 他尽可能的将话说的圆润不伤人。
我点点头,明白了井行的意思,没有让葛管家继续说下去。
看来这次,井行是真的生气了。
还好我的东西不是很多,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就搬了过去。
“一日三餐会有人送上来,你就当是好好休息几天吧。”管家叹了口气,锁门离开了。
我放下行李包,回身打量了一下。
这个房间原本是一间客房,所以面积的确不小、装修的也很好,弧形的飘窗台前还放了桌椅和茶具,洗漱间比我原先的房间还要大上一倍。
我在心里不停地在安慰自己,就当是因祸得福,升级了一下住宿条件。
可是躺在如此舒服的床上,一闭眼却感觉睡在寒潭之中,脑海中充斥着井行的责骂、兜兜的入学通知书和那份被称作陷阱的合作方案,心乱如麻。
躺也躺不住,索性起来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发呆。
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今晚连月亮都被遮住了,只有花园里各处散步的景观灯发出柔弱的光亮。
别墅区里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噪音都没有,安静到让人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心烦的事。
就这么眼看着楼下的花园一点点变的清晰,我才意识到,天亮了。
又坐了一会儿,听见了敲门声,大约是来给我送早饭的。
一夜没睡,我的眼睛涩的发胀,有点睁不开,压根不想吃饭,只想回到床上补觉。
浑浑噩噩中听到葛管家的声音,“小苏!小苏!”
“啊?”突然被吵醒,我只是下意识的应声,脑子压根还没有清醒。
“你怎么没有吃早饭?”
“哦哦,我,我忘了。”我一边回答一边往门边上走。
脑子里担心的竟然是该不会被认为是在绝食抗议吧……
“那我收走了,给你把午饭放在外头,记得赶紧端进去趁热吃。”
确认了我肯定的答复之后,葛管家才放心的离开。
午餐有荤有素还有汤,陈姨的手艺向来很好,可我却食之无味。
担心陈姨看到会伤心,强撑着吃了个大概,将餐盘放在门口,就又坐回到了窗台上。
午后阳光正好,隔着玻璃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只是频繁的有手机铃声打破屋内的平静,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才找到了早被丢在一边的手机。
全是辉漠打来的。
刚一接通,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兴奋的声音。
“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我听着话,本能的去翻未读消息,果然有一张图片。
打开是井行的背影,他双手插兜,笔直的站在一幅画跟前,像是在欣赏。
他去印象里了?
“这是什么?”我看到了照片,却参不透其中的意思。
“龟毛王啊,你不认得了吗?”
“发给我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井行闲着无聊去看画展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拍的不清楚吗?”辉漠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忙不迭的解释,“龟毛王转性了,昨天嚷着要砸画,今天却主动跑来看画,你说,他是不是审美开窍了?”
我立马清醒过来,赶忙调出图片放大了看,井行面前的画,竟然就是昨天我的那幅。
还没来及说些什么,辉漠就已经继续嚷嚷开了。
“不过他就是个典型的商人,就算这次误打误撞了下次也还是不行,审美是天赋,跟他做生意一样,学不来的。”
我耳朵里听着他的话,精神却全都放在那张照片上。
那幅画是还在热恋期画的,我把与井行第一次牵手和第一次亲吻的地方融在了一起,他看的这样仔细,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你怎么了,被他禁言了?怎么一句话都不回我。”
“没有,我在听。”我一定是睡得太久脑子不清醒了,反应才会慢半拍。
“这幅画看来有点魔力啊,这个黎白,确实有两把刷子,真是可惜了。”辉漠像是在喃喃自语。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没了声响,我看了眼手机,并没有挂断,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又传来辉漠的声音,十足的懊恼。
“龟毛王居然硬要跟我谈价格,坚持要买!我这可是非卖品……”
我想了想,淡淡的回答他,“别卖他,可以吗?”
这画就跟过去那段美好却短暂的回忆一样,只有装裱完整挂在那里才像是被真正的保护起来了。
“你可以啊,看来我应该把手机也收了。”
井行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就在耳边响起,我惊了一跳,本能的将手机拿开了些。
听筒里远远的还有辉漠咋咋呼呼的抗议。
“苏悠,你被这个龟毛王绑架了吗,这次换我来救你啊!”
电话应声被切断,我默默叹了口气。
救我?你不继续害我就算不错的了……
窗外的天空依旧晴朗,好像比刚刚还要更蓝了一些。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响起,会不会当年的一切也只是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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