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闲话

　　姜驰拍一上午的戏，趁午休的时候，简影到房间里找她。

　　杯子递过去，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茉莉茶，花香四溢。

　　“尝尝，我从家里带来的。”

　　姜驰从烟盒里抖根烟出来，把杯子顺手搁床头柜上，打火机在指缝中翻滚一圈，她微微侧着头。

　　“有事么？”

　　简影迟疑了一下，问：“你听说了吗？咱们剧组的那个吴瓶，就前阵子往你身上泼脏水那女的，她好像被撤下去了。”

　　姜驰磕了磕烟灰，懒懒掀起眼皮：“不知道。”

　　简影眼睛里笑出一双月牙儿，“挺奇怪的，剧组缺了个演员，陈导竟然没发脾气。不过也是吴瓶活该，谁让她平日里无事生非，总来找你麻烦。”

　　姜驰事不关己的听着，她说完也没什么反应。

　　简影自觉无趣，撇了撇嘴：“大家都在说闲话呢，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什么闲话？”

　　简影“哎呀”一声，往她跟前凑了凑：“整个剧组吴瓶得罪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最近都在传她无缘无故被撤下去，是盛总在替你出头呢。”

　　姜驰眼尾扫过她，“你消息挺灵通。”

　　简影心里咯噔一下，她偷偷打量着姜驰的神情，那双眼睛无悲无喜，目无波澜，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她认为姜驰这种性格，真要是怀疑谁干了什么事，一定不会心平气和的跟对方打持久战。

　　她暗地里把姜驰当成是对手，揣测对方的心思，却不知在姜驰眼里，她根本不足为惧。

　　七年时间，姜驰见过太多极致的恶意。

　　斟酌了半天，简影无辜耸肩：“我是女孩子嘛，八卦是天性。况且这件事早就在剧组传遍了，我也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

　　一片诡异的寂静后，姜驰动动嘴唇。

　　“还有事么？”

　　简影愣了下，眨眨眼：“小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姜驰蹙眉，“你太吵。”

　　简影：“......”

　　在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她这么不讲情面，简影白她一眼，转身要走。

　　“杯子。”

　　简影脚步顿住，回头：“那是专门泡给你喝的，喝完心情可能会好点。”

　　她一把拽开房门，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眼前忽的投下一片阴影，简影缓慢抬起头，浑身血液都僵住了。

　　盛煜眼神渐冷，“滚开。”

　　简影压根不敢回头看，脚步生风，急匆匆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屋里烟味儿很重，姜驰盘腿坐着，不躲不闪正对上盛煜看过来的眼神。

　　“你把她怎么了？”

　　盛煜一脚踏进门，“能怎么？”

　　他头上纱布已经拆了，上午司机载他到医院复查，这会儿刚回来，就听见姜驰房间里有动静。

　　姜驰把烟掐了，开窗透气。

　　盛煜瞥了眼床头柜的杯子，橘红色，不符合她的风格。

　　“别喝。”

　　姜驰没来得及张嘴，他直接把杯子对着垃圾桶，咕嘟嘟倒了个底朝天，连带着杯子也一块儿扔了。

　　姜驰迎着他的目光，“她没那么蠢。”

　　盛煜沉着嗓子，“太脏。”

　　不知道说的是杯子，还是人。

　　......

　　吴瓶演的角色，露脸的地方虽然不多，但她好歹影剧院毕业，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演。

　　陈导对外宣称，吴瓶身体不适，大家都心知肚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还病的这么凑巧。

　　没人知道的是，吴瓶确实病了。

　　她纯粹是被盛煜的司机给吓的，深更半夜加上做贼心虚，对方还没怎么着，她先吓得精神崩溃，吊在树上晕过去了。

　　陈导急着打电话找人，最后签了个十八线的新出道艺人，上过几次综艺节目，一直不温不火。

　　之前镜头里吴瓶露脸的部分，全部都要重新拍。

　　路谨言气的当场发飙，经纪人好声好气的劝了半天，没起到什么作用。陈导不敢得罪他，求救的目光看向舒雅。

　　舒雅不耐烦的踹他一脚：“行了，没完没了的。”

　　路谨言瞪着眼睛，正要发作。

　　舒雅冷笑一声，“你女神在旁边看着呢，别丢人现眼了。”

　　路谨言听言，果然老实了不少。

　　他心虚地往姜驰那边瞟过去一眼，正对上姜驰冷冰冰的眼神，立马词言义正的端正态度。

　　“拍，今天就拍。”

　　陈导对着舒雅竖起大拇指，舒雅讽刺的笑：“装腔作势。”

　　一根烟抽完，姜驰伸脚把烟头碾灭，转身走人。

　　黑色速腾停在庄园门口，车窗落下来，盛煜盯着越走越近的那道身影。

　　“上车。”

　　姜驰站着没动，“我怎么回来？”

　　盛煜目光笔直的看着她。

　　姜驰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

　　香味是女人身上的标识，但她周身萦绕的烟味似乎散不尽，颓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车里很安静，姜驰抬眼看他。

　　“看什么？”

　　姜驰目光往上移，寻找那道狰狞的伤疤。

　　盛煜胳膊勾住她的腰，迅速往怀里一带。

　　姜驰整个人朝着他的胸膛跌过去，车身剧烈晃了下，司机目不斜视。

　　“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不是你想看？”

　　姜驰绷着脸，“我看什么了？”

　　盛煜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

　　姜驰怔住了。

　　车站人多的离谱，吵吵闹闹，干什么的都有。

　　盛煜眉头拧在一起。

　　姜驰看着他，真心实意的建议：“你可以把司机带走，我不需要。”

　　盛煜原地站着，没搭理她。

　　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姜驰没强求。他乐意给她安排点照顾，她就照单全收。这会儿急着撇清关系，反倒显得矫情。

　　司机去排队取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眼睛四处看，没找到座。

　　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姜驰偏过头，问：“怎么了？”

　　盛煜扯着她往外面走，车就停附近，他把姜驰扔进去，“砰”地甩上车门。

　　一窗之隔，他面色阴沉。

　　姜驰伸手拍窗户，“放我出去，你冲我乱发什么脾气？”

　　“姜驰。”盛煜紧盯着她。

　　明明有一肚子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阔别七年，他所有的隐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砰然瓦解。

　　姜驰眼睁睁看着他转身，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