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节还有不到十天。
中山公馆把城市里的年味儿,阻隔在山脚下。这里依旧不掺染任何杂质的纯白,似是世外桃源。
姜驰被一只手臂从被褥里揪出来的时候,鼻尖嗅到淡淡的青草香。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盛煜的脸庞有些模糊。
“你要睡死么?”他冷嘲热讽的口气,丝毫不影响姜驰下一秒就能重新睡回去的困意。
盛煜盯着她,“姜驰。”
姜驰眼睛睁开一条缝,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你今天要试镜。”
姜驰猛地睁开眼睛。
盛煜松了手,她直接摔回床榻:“给你十分钟。”
姜驰眼睛瞪成了铜锣,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有什么意义?”
盛煜眼睛里凝聚着一团风暴,顷刻间,周遭气温降到了冰点。
“你在骂一句?”
姜驰存心跟他唱反调,“你找虐么?”
她头颅扬的在高,也高不过盛煜,光从气势上就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偏她眼睛里的倔强不依不饶,大有种他不先服软,她就一直没完没了的趋势。
盛煜耐心告罄,动手将她拎了出来。
洗手间的门“砰”一声响的惊天动地,姜驰没等反应过来,先被扑面而来的风刃吓得嘴唇直哆嗦。
她鼻尖几乎贴着门,距离要是掌控不好,这会儿已经被甩出一脸鼻血了。
几秒后,姜驰扯着嗓子尖叫:“盛煜,你他妈给我等着!”
胜负以分,她自我安慰的泄愤方式,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意料之中没得到回应,姜驰听见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镜子里余怒未平的一张脸,头发乱蓬蓬地支棱出几缕小卷卷,精神状态还不错,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
路上谁也没在说话。
盛煜看得出来,她在替刚才的事强行给自己找场子。
把姜驰送到目的地,她推门下车,深吸一口气。
“你......”
她想说你不用跟着,话还没说出口,那辆熟悉的银灰色绝尘而去。
一口气卡在喉咙,姜驰脸色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犹如伫立在平面上的冰雕。
她攥紧手里的推荐信,直接去了试镜厅。
玻璃窗封闭式的空间,背景墙是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灰色,里面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小姑娘,表情绘声绘色,相当认真。
姜驰杵原地看了一会儿,肩膀被人拍了下:“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来试镜。”
“有批条吗?或者......”
姜驰把推荐信递过去,“麻烦带路。”
她看到聂清远聂导的一瞬间,整颗心都落回肚子里。
不指望能走个后门,但至少在这种森严又陌生的环境里,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无论如何从心理上,都能找到点安慰。
屋里仅两个人,聂清远身旁站着一个窈窕身影,正轻声说些什么。听见脚步声,两人齐齐抬头。
姜驰目光笔直坦荡,语气平缓:“聂导。”
聂清远招招手,示意姜驰走近点。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她在说谎。
舒雅表情很难说不是嘲讽,她在这圈子摸爬滚打过几年,姜驰一看就是新人,同样都是试镜,那些候选的正在外面走流程,她却能直接杀到这里来。
不管什么原因,都摆脱不掉“关系”两个字。
“聂导,”舒雅收回视线,“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舒雅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觉得姜驰怎么样?”
“实话实说?”
聂清远点头。
舒雅没急着回答,下巴一抬:“演一段,我先看看再说。”
聂清远自然没意见,随手翻了翻剧本,递给姜驰。
“就这段吧,你跟舒雅走一场。”
某些方面来看,姜驰是赚到了,明星的气场很容易带动身边的人,比自导自演的临场发挥要有优势。
姜驰微微点头,“好,麻烦了。”
......
谢雨桐眼睛里积攒的泪水,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诗曼,你告诉我,那些留言都不是真的。”
王诗曼挑眉,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当然不都是真的。”
谢雨桐转悲为喜,指尖触到王诗曼*的衣服面料:“曼曼,你别生气,我只是......”
“说我跟吕征之间不清不楚,那实在是误会了。”王诗曼推开谢雨桐依赖的手,笑得轻浮刺眼,“就只是玩玩罢了,你也知道你早晚都是要做吕太太的,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谢雨桐一瞬间脸色煞白。
“你什么意思?”
王诗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别傻了,你当吕征真愿意在你这一棵小树苗上吊死?他宁可到夜店去猎艳,都不愿意多浪费时间来哄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眼泪串线似的往下掉,谢雨桐满脸绝望:“为什么是你?”
王诗曼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不能是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谢雨桐激动的看着她。
王诗曼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用力一扯:“朋友?”她眼底浮现出一丝冷笑,“别恶心了,女人之间没有友谊,只有对手。”
“咔!”
聂清远拍了拍手,相当满意的夸赞了一句:“不错。”
姜驰迅速收回手,语气很轻:“抱歉。”
她指的是自己扯了舒雅头发的事儿。
大明星的头发丝都是明码标价的,这段视频要是被发到网上,光是口水都能把她给淹了。
舒雅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调整过状态,微蹙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聂导,你对演员的要求越来越低了。”
这话里明显带着不满,让姜驰意识到,她刚才跟舒雅搭的那段戏,并没有达到最低标准。
聂清远也不生气,低声说:“舒雅,你先去忙。”
大明星捋了捋她金贵的头发,当着姜驰的面,趾高气昂的走了。
姜驰微垂着眼,沉默一会儿,抬头问:“很差劲吗?”
聂清远知道她直白的性格,听言,微微笑了起来:“你刚才那段戏,实际上算超常发挥。”
姜驰认为这只是一种铺垫,来彰显她接下来的不足。
“剧本是参照人的喜怒哀乐来写,很多人都能演,也会演,想要演的好,实际上不难。”
他观察着姜驰的表情,“但难就难在,对情绪把握的程度上。你的气场不能弱过群众,也不能盖过主角,要时刻认清自己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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