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看出来,陌辰那藏不住的失落和痛苦,这个从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还那么小就经历了那么血腥的一幕,想来也是可怜。
“文姨,你再好好想想,”陌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文姨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双手,声音近乎哀求,“我忍了这么久,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文姨,求求你了,你再好好想一想,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哎,造孽啊……”文姨重重地叹气,她搂住陌辰的肩膀,让她的额头靠着自己的肩膀,余下的话每说上一个字,都仿佛是万箭穿心一般痛苦,“我的记忆,也就只到那天了,再后来,我也是听老爷说,夫人被人害死了,但是我所知道的,全都只是夫人和我的聊天,我哪里找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呢!”
感受到从肩头传来的绝望感,陌辰的眼泪穿过文姨单薄的衣衫,年迈的妇人伸手抹了抹他的后脑,宛如母亲般的温暖。
“文姨,既然你暂时想不到别的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陌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抬手伸进口袋里,“你这些年过得也辛苦,这里有五万块钱,你留着吧,以后……”
“不不不,可使不得使不得!”文姨紧忙推开陌辰的手,把那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塞回口袋里,坚持道,“我上辈子积了福气,陌家对我那么好,我不该再收你的钱了,孩子,快收起来!”
“收下吧,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陌辰径自沉吟了一下。
文姨看着他,饱经风霜的眼里,幽沉深邃,她妥协了:“好了,孩子,我收下,我收下。”
陌辰将银行卡重重地塞进了文姨的手中,像是一种托付:“文姨,你照顾好自己,等我有时间,就来看你。”
“好……”儿子赌博,老伴早亡,文姨看着陌辰孤单离去的背影,又心疼又愧疚,就在陌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文姨的思绪仿佛是被银行卡刺激到了一般,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被她抓住了。
“等一下!”
陌辰收住脚步,疑惑地回头,文姨小跑追出来,抓着陌辰的手臂,眼中有欣喜的光芒:“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财务小夏,她,她经手过那批货,夫人当时还把她叫到家里来训过,你有没有印象?”
幼年的记忆太过久远,陌辰一想到就头痛不已。
文姨轻轻拍着陌辰的手背,字字句句低淡又有些警告的意味:“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情,水太深了,你自己,务必要小心啊。”
走出低矮的筒子楼,秋日的阳光分外刺眼,陌辰慢慢收紧了拳头。
文耀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人事档案的小姑娘费力地从柜子的最深处,拽出来一份铺满了尘土的档案,带出来铺面的灰尘呛得人连连后退。
“这是哪年的档案啊?”陌辰捂着口鼻,皱眉接过这份发脆的档案。
小姑娘也是去年新招聘进来的,她抖了抖头发上的灰尘,扫了一眼登记表:“这人十年前就离职了,应该是被辞退的,辞退原因这一栏是空的,签署人是……陌董。”
“好,我知道了,这个档案我先拿回去,跟谁也不要说,知道了么?”
人事小姑娘胆怯地点了点头。
夏嘉怡,原任文耀集团财务部会计管理岗,2010年被辞退,人事档案中除了流程化的学历和党员身份档案,便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已是深夜,陌家的走廊里依旧灯火通明,众人都睡去了,陌辰一个人在走廊里徘徊着气氛十分压抑。
刚刚有人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夏嘉怡在十年前,就已经移民澳大利亚了,当时拿了文耀集团N+1的补偿金之后,便直接找到中介开始办理移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没有学历,不会外语,就是一个普通的大专毕业生,她有什么资本去申请澳大利亚的移民签证?”
电话那头的人却语气凉薄的说:“陌少爷,我还查到了她儿子在墨尔本读中学,要不要我去替你跑一趟?”
思忖良久,陌辰的脸上带着令人骨子里都淬上畏惧的冷漠清然:“不了,我自己去。”
两日之后,清早,若云菲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陌辰的行李箱,皱着眉头问:“什么项目这么紧急?眼看就要到元旦了,不能推到明年么?”
陌辰宠溺地把她捞进怀里,柔声说:“事出紧急,签证都是加急办理的,放心,我去几日就回来了,你在家里照顾好小小,等我回来。”
飞越赤道,南半球的天气还是春意盎然,陌辰租了一辆车直接开到了墨尔本,澳大利亚的公路上少见车辆,陌辰便把油门踩得更深了。
Percy中学的校门古朴而老旧,一个发须皆白的男子穿着制服走出来,操着一口澳式方言的英语质问陌辰:“Who the fuck are you looking for?”说话之间,满口的烟气冲到陌辰的脸上。
不顾男人无礼的质问,陌辰掏出夏嘉怡儿子的照片,问:“Oliver Xia!Is he studying here?”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看照片,大掌一挥:“No such person.Get out of here!”
千里迢迢飞来澳大利亚,陌辰不甘心就此罢休,便在门口的转角处,一直等到中学放学,他的目光流转在每一个孩子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看见一个亚洲人的面孔。
小旅馆内,陌辰对着所有搜集到的线索怅然若失,这几日里,他顺着线索逐一找过去,却始终没能看见这个夏嘉怡一丝一毫的动静。
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办理好移民,这背后一定有陌山河在做推手,而辞退夏嘉怡就等同于败退而走,陌辰将一张纸攥在掌心里,冷冷地笑着,想象着大洋彼岸,陌山河的样子,一个失败者,装的倒是很清高。
手机一响,小小稚嫩的声音从微信里传出来:“老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二爷爷总来家里,他好烦啊!”
现在,一无所获的结果,让陌辰实在是没了在澳大利亚继续耗下去底气,而且陌山河频繁出入家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临行前,澳大利亚的私家侦探发来消息:Sir, I will help you to find out. Please rest assured that I am profess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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