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气息打入鼻腔,我呛咳起来。
水!
好渴。
满嘴的苦涩感迫使我挣扎着起身找水。
病房里空无一人。
日落时的清醒容易让人陷入混沌。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无边无际包裹而来的孤独感是真切的。
全身硬邦邦的。
好像每段骨节之间都打了钢钉。
机械而僵硬。
我起身,还没坐稳,两个黑衣人就从病房里闪了进来。
看脸色,就知道来者不善。
“既然醒了,就走吧!”
其中一个人开了口,像是一个只安装语音程序的机器人。
“你们带我去哪儿?”
“你们放开我!”
无论我怎么挣扎,他们都充耳不闻。
拎小鸡仔一样把我从病床上薅了起来,向外拖去。
回廊里的病人,护士纷纷侧目。
可谁也不想招惹是非,见了我身边的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就纷纷退避三舍,掩上房门,瑟瑟发抖。
“夫人,人醒了,我给带来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进门打了招呼,随后,我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推搡进了一间医院专用的贵宾接待室。
顾家主母袁映月正在喝茶。
她对面坐着的是顾沈沅!
看到顾沈沅的那一刻,我下意识一个机灵。
他手臂伤口的患处缠着绷带,正抬手帮袁映月斟茶水。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神色自若的转过头去。
就好像我是空气,压根不存在他视线里。
袁映月抿了口茶,眉眼都没抬:“你们出去等着!”
两个黑衣人保镖退场,不大的接待室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顾沈沅跟袁映月谁都没有抬头看我。
可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风暴正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在汇聚!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抵如此。
“为了你大哥的事,害得你受伤,真是过意不去。”
袁映月拉过了顾沈沅的手掌,盯着他缠了绷带的手臂,面露心疼,叹气:“家门不幸出了这档子事,舅妈对不住你。”
顾沈沅:“舅妈您这么说,就真的折煞沈沅了。”
“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顾家的事,也是我的分内的事。”
“要怪就怪我太冒失了。看到大哥出事,我心里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做事冲动,这才……”
“总之,舅妈您就交代我这么一件小事,我还没做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说着,顾沈沅冲着袁映月欠了欠身。
人前的顾沈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
举手投足,字里行间都透着斯文得体。
尤其是他浅笑之间,如清风朗月,长辈面前甚至带着点点奶乖的好脾气。
如果不曾见过之前他那副嘴脸,我一定也会被他的举止迷惑,吸引。
可偏偏我见过他最卑劣的一面。
再看他这现在这幅德行,脊背上忍不住一阵阵的冒冷汗!
都说,这世上唯有太阳跟人心不能直视。
除了继母,顾沈沅是第二个让我认识到“人心”两个字原来包裹了这么多的不堪!
“好孩子,真的是长大了呢~”
袁映月拍了拍顾沈沅的手臂算是安慰。
之后才抬眸朝我看了过来。
袁映月是这江城里头的风云人物。
最负盛名的就是她的眼神杀。
她们娘家是高门大户,上推三代都是登天的权贵。
当年顾家这样的大族能娶到她也是高攀了门楣。
这样出身的女人,没有道理不骄傲。
人们传言,袁映月一个眼神,顾家老辈里的人也得闭嘴噤声。
从前我没见过,不知道。
可刚刚,袁映月一个眼神扫过来,我觉得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寒凉的白刃!
“你做出那种下贱的烂事,害的我们顾家成了全城人的笑柄不说,还把阿廷害成那样,现在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杵着?!”
我自知没脸,不能反驳。
“顾延他……怎么样了?”
是我伤到了顾延,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得认。
想到顾延看我时苍白的脸,我心脏就隐隐作疼。
他那个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下作的表子!
袁映月听到我提他儿子,立即炸了。
茶杯猛然砸在我身前,碎的均匀。
立在她身后管家颧骨高耸,睁了睁吊角眼:“你还有脸提少爷,跪下!”
“装傻充楞是不是?”
管家直接冲上前来,一脚踢中我的膝盖,掐着我的后颈把我朝地上尖锐的碎瓷片里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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