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我的膝盖本来就烂的血肉模糊。
如果再往这碎瓷里一跪,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死是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我虽然不占理,但还是个活物。
平白的让人这么作践,那也不可能。
“你们放开我,我有话说……”
管家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给我老老实实的跪下!”
我挣扎,可很快就发现无济于事。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身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挣扎两下眼前就开始发黑。
而偏偏身后的管家婆子力大如牛,两只长了零星老年斑的手跟个铁箍似的牵制着我,抬起穿了漆皮短靴的脚狠狠的忘我膝上踹去。
“跪下!”
“一个小贱人,还反了你了!”
“今天你要是不跪,我就把地上这摊玻璃碴子生吃了!”
低头,膝下的碎瓷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尖锐的光亮。
一闪一闪的。
眼看着直逼我的膝盖,下一秒我就能听到皮开肉绽,骨肉剥离的声音……
“等等~”
蓦的,顾沈沅忽然开了口。
管家婆跟袁映月闻言,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他。
顾沈沅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水,这才抬起头来。
他说:“颜妈,您忙前慢后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歇歇吧。”
管家婆颜妈摇头,笑了:“沅少爷您这话可不就说笑了吗?我再忙也是为顾家做事,身上再累心里头也是甜的。再说了,收拾这个女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顾沈沅勾了勾唇:“颜妈没明白我的意思。”
颜妈:“……”
不光她一个人疑惑,袁映月也拧起了眉,看向顾沈沅。
颜妈嘴快,又刻薄,在顾家里是出了名的嘴巴毒。
她看着顾沈沅,笑了:“沅少爷,我知道你从小心善,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您怜香惜玉的心思是好的,但也分人,这样的小贱蹄子哪里配得上您心疼?”
我在心里嗤笑。
心疼?
他顾沈沅心疼我?
今天的一切,哪一幕不是拜他所赐?!
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牲口!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口,但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替我开脱。
没准,他是想着亲自上手,把我碾个鲜血淋漓才痛快。
要不然他为什么抬起了手,去解袖扣?
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
整理完袖扣后,顾沈沅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颜妈。
唇角的笑意和煦从容。
他说:“颜妈,你又错啦~ ”
“说到心疼,也不该是我心疼。大哥在失去意识前,再三叮嘱过,别动她,他亲自来。”
“依着医生的话,这个时间大哥应该也快醒了。”
顾沈沅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可大哥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如果大哥开口要见人,见了又不随心……”
“这个时候,大哥的心情最重要。您说呢,舅妈?”
顾沈沅看向袁映月。
袁映月敛眸,神色复杂。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个生吞活剥的眼神。
“沈沅说的没错。”
袁映月:“颜妈你是真的老了,连阿延交代的话都给忘了
?”
颜妈赶忙放开了扭送着我的手臂,连连摇头赔罪:“夫人,是我老糊涂。”
袁映月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她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写满了厌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随后一个小护士的脑袋就探了进来:“顾夫人,病人醒了。”
袁映月闻言,激动到趔趄的站起身来:“醒了?好,好,醒了就好,赶紧带我去看看……”
跟我擦身而过,袁映月忽然站定脚步。
她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看我的时候眼里都是冰凌。
“让人赶紧把她弄走!免得一会儿阿延要人,瞧着晦气!”
她继续叮嘱:“让人把她收拾利索了,保证阿延见到她是时候跟婚礼上一模一样!”
颜妈连连点头。
顾沈沅跟在袁映月身后,擦肩而过时,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好像生来就不懂“避嫌”两个字,唇角还是勾着的。
颜妈明显是察觉到了,眼角的余光瞟向了他。
可他视而不见。
就好像,这场烂透的困局里,他始终是站在上帝视角的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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