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基维丹母亲,听说马上要给基维丹手术,冲知非嚷嚷:“我儿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转移还是没有转移?手术风险到底有多大?有没有治愈希望?”
知非低头看着CT片子,一边琢磨手术中可能遇到的事情,她听到了,但是充耳不闻继续看片子。
当地的护士劝道:“您先别着急,病人情况肯定会告知家属的。”
基维丹母亲怒怼了回去:“我能不着急?当初的主治医生是美国专家,现在换了个医生,也说是专家,可过来一看原来是这么年轻,像个实习生,一点不专业,看都没看就说要手术……”
知非看完了片子又看检查单,始终没说话。
护士继续劝:“您先等等,知非医生今天凌晨从中国刚到……”
“什么?今天刚到?我儿子什么情况她都不了解往病房一走就说要手术?之前美国专家说了,已经有了转移趋势不建议手术,这个中国医生这么拿人命不当命的吗?”
知非听她这么说,不乐意了,头也不抬地说:“我跟你说病情,你听懂的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知非耐着性子解释:“你儿子是肺腺癌中晚期,现在胸腔有积液,CT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转移到胸膜,如果转移了,病灶是大是小,具体情况要开胸了才能确定。”
基维丹母亲听懂了一句:“按照你的意思是必须要开胸?开胸之后万一转移了那就是瞎折腾?”
“什么叫瞎折腾?就算是转移了,这种算是近处转移,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基维丹母亲一听就急了:“你和美方专家一样,都是不能保证手术一定成功。人家是首诊医生,情况都跟家属说的清清楚楚,你什么都不说。”
“我跟他不一样,每个医生有每个医生的治疗方案。”
“那你回答我,如果转移了,治愈率有多少?”
知非见跟她说不清,扭头问护士:“谢医生怎么还没回来?手术室准备的怎么样了?”
基维丹母亲怒了,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知非,大声嚷嚷:“我作为家属没同意手术,你凭什么决定手术?”
她长的又高又壮,力气又大,知非不愿跟她动手,用力想要挣脱,却又挣不开,声线不由自主就抬高了: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这种病本来痊愈的希望就不大,我们做的也只是尽力延长病人的生命,让他少受一些痛苦。”
对方一听更怒,揪着知非的头发死死扯住,周围人七手八脚的拉架,知非好不容易才挣开对方的撕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气冲冲地说:“我跟你讲不清楚,可你想想,你儿子是运动员,是不是参加比赛了,就能保证一定拿奖牌?既然不能保证那奖牌,是不是就要放弃比赛了?不想手术是吧?好,那就不手术了。”
知非的牛脾气上来了,抱起病人的各项检查资料就往走,一边走一边赌气地说:“手术取消,等病人家属考虑好了再说。”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叫她:“知非医生。”
声音孱弱,一听就是从病人嘴里发出来的,知非一怔,停住了脚步。
基维丹望着她的背影说:“你刚才的问题,我来回答你,从小到大,不论是什么比赛,我都没有放弃过,参加奥运会的时候,有人劝我放弃国籍参赛,说否则很可能无法参赛,我没有放弃,最终为我的国家赢得了历史上第一块奖牌。”
知非回头看着病床上的基维丹,他看起来很憔悴,也很疲惫,但是眼神异常坚定。
基维丹很平静地说:“我愿意接受手术治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争取,因为我还想再上跑道,我还想拿到金牌。”说完,咧嘴笑了。
基维丹母亲望着儿子,嘴角一扯,眼睛红了。
整个病房一片安静。
站在谢晟门外的这才想起来进门:“知非老师,医院已经答应持续供电直到手术结束。”
知非马上行动起来:“把病人送去手术室,准备手术。”
————
基维丹推进了手术室。
知非正在洗手,谢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刚刚你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想不发火都难。”
谢晟附和地点头:“那到也是,病人家属一直推三阻四,之前导致美方专家下定不了决心给病人手术,一方面是怕承担责任,另一方面担心手术之后病灶转移。这次是基维丹自己主动要求手术治疗,病人的求生欲很强烈。”
知非:“看出来了。”
谢晟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是在民大附属医院工作?”
知非点头。
谢晟激动了:“那你一定跟柳主任很熟?”
知非一愣。
“柳主任柳时冰,你熟吧?”
知非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把谢晟给搞懵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兴致勃勃地说:“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她年轻时候的神韵有点像。”
像吗?
知非打量了谢晟一眼,他年纪也不大,顶多也就三十六七岁:“你跟她认识?”
谢晟推了推眼镜:“我怎么可能跟她认识,我本科读的是胸外,看过柳主任的手术视频教学,那时候她很年轻啊,跟你一样做事雷厉风行,专注专业,看她做手术,是一种享受。”
知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谢晟说:“那时候我就特想做她的研究生,可做她的研究生也太难了,通过率极低就不说了,每年就带几个人,根本没希望,所以后来我就忍痛割爱,考了普外的研究生。说实话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特别遗憾。”笑了笑,接着说,“说实在的,夜里我看你做的那台手术,就像当年看柳主任手术视频是一个感觉,不愧是从柳主任科室里出来的。”
“那我可跟她不一样。我是拿刀做手术的,人家是做行政的。”
谢晟显得有些失望:“你的意思是柳主任现在不做手术了?”
知非特别坦然地说:“做!那些科室里其他人做不了。”
她已经洗好了手,走进了手术室。
谢晟望着她的背影,半响回过神,一脸崇拜地喃喃:“柳主任不愧是柳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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