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很快缝好了伤口,交待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到医院处理,不然一旦伤口感染,处理起来就会很麻烦。”
说完,开了处方递过去:“去药房拿药,要按时服用,还有伤口不要碰到水,后天过来换药。”见易扎卜盯着自己看,添了一句,“不用找我,直接找护士就行了。”
易扎卜垂下了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瘦高子拿过处方单连声道谢。
知非不再说话,手插进口袋,转身走出了急诊室。
午后,令人窒息的热浪扑了过来,湿闷的空气,有一种上了蒸笼的感觉。
一旦停下工作,疲惫便袭击过来,又累又饿,口渴难耐。
刚走出急诊室的门,迎面走过来的一名扎维亚病人热情地朝她打了个招呼:“你好,中国医生。”
知非扭头看了看,整条走廊只有她一个中国人,稍愣一下,微笑着点点头算作回应。
————
穆萨城的医疗教学医院,环境简陋,墙壁斑驳,让人有一种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错觉。
知非晃了个神。
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多年独自在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到了谢医生的办公室,已经渴的嗓子冒烟,目光一扫看到了角落里放着一个热水瓶,老式的那种,拿起来晃了晃,里面有热水。
她取出背包的保温杯,倒了热水进去,刚喝到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喉咙里,一阵恶心,蹲在垃圾桶边吐了。
吐完,从桌子底下看到了一双脚打门外快步走进来,那是一双作战靴。
她直起腰,就听‘咣’一声响,两只单兵饭盒和一只水壶重重放在了桌面上,抬头看见修羽拿起保温杯,倒掉里面的热水,将水壶里的水倒进去,推到面前,然后在对面的凳子上板板正正坐下来。
知非定定地看着他。
修羽拿起一只饭盒,掀开盖子,准备就餐,下巴朝她一抬,说:“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她这才打开了饭盒,里面一荤一素,居然还有红烧肉,筷子停在半空中。
修羽头也不抬地问:“不吃肉啊?”
说完伸筷子就要去夹她饭盒里的红烧肉,知非抢先一步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修羽举着筷子看着她。
知非低头扒饭,狼吐虎咽。
是真的饿了。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谢医生拿着饭盒刚好进门,直咂舌:“离着老远我就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了,我说你们维和部队的伙食比我们这边好的也太多了吧。”
修羽给谢医生让了一个座位出来,说:“你就别羡慕了,知道你们这边物资不够了,基地特意给新来的医生加了个菜。”
谢医生竖起大拇指,坐下来迫不及待地跟修羽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知非老师做了扎维亚首例开胸手术,艺高人胆大,绝了。”
修羽说:“所以我们司务长亲自下的厨做的这份红烧肉。”
知非一边吃饭一边问谢医生:“那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谢医生支吾了一下。
修羽头也不抬地说:“那个病人啊,已经叫军方接走了。”
“什么?” 知非愣住,问谢晟:“谢医生,这件事你知道吗?”
谢医生点点头,补充说:“病人从手术室一出来,就直接被军方秘密接走了。”
知非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火气极大:“这个病人右肺癌合并右肺动脉主干瘤栓,右肺全切,军方知不知道这种情况?谢医生你当时为什么不拦着?”
谢晟很为难:“我拦不住。”
“你拦不住,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不跟我商量就直接把病人弄走,我不觉得离开医院病人能够痊愈,我也不相信这个国家还有比这里医疗环境好的地方,一旦病人出现感染,或者突然其他情况,我不认为有人有能力及时挽救病人的生命。”
谢医生很无奈:“可这是军方的决定,秘密接走不让告诉任何人。”
知非气的眼睛都红了:“军方会管马布里的死活吗?他们把人送到医院治疗,就已经在舆论上尽了对一名恐怖FEN子的人道主义责任了,可我们是医生,我们要一视同仁,要对病人负责,治好他的病,这是对一个病人基本的尊重……”
修羽声线很平的打断:“不把人接走,搁你们医院,等着马布里的手下人过来把医院炸了再把人弄走吗?”
“这只是假设。”
“今天早上,医院混进来一名伪装成病人的恐怖FEN子,刺伤了一名扎维亚军官。”
知非猛然想起了受伤的易扎卜,一时无话可说,默默坐回到椅子上,不服地说:“就算是这样,那起码也得等病人把胸腔的引流管拔了再转移走吧。”
“那要得三天之后,医院这么多医生这么多病人,出了事算谁的?”
知非不说话了。
确实,这么一个定时炸弹留在医院,出了事谁都负责不了。
谢晟见她长的这么漂亮,没想到脾气竟也很大,有点怵,劝道:“这个国家情况远比国内复杂,我们能做的也就那么多。”
知非一时无言,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谢医生转移开话题,没话找话地问:“这批来了很多国内专家。”
知非心不在焉地回答:“妇科、儿科、骨科、传染科……”
谢医生一听传染科眼睛发了光:“宋教授来了吗?”
知非一愣,抬头看着谢晟。
谢晟一脸崇拜的神情:“我说的是传染科的宋图南教授,我在医科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传染科之光,病毒猎人。不过,是我想多了。”谢晟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宋教授怎么会来这,他要是来了,那就真的是出大事了。”
筷子上的红烧肉滑下去掉进了饭盒里,知非才回过神来,拿起保温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的水,换了个话题:
“吃完饭,我先休息一会,晚上把腺癌的手术给做了。”
谢晟佩服地看着她:“不愧是白衣女战士。”
知非埋头吃饭。
宋图南,呵,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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